“我亦不知晓。”谭定仙摇头道,“但我观之,雍真人使气,信手如小儿捏泥,但利落却胜老翁浇油,炼化途中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又相互关联,也不知最后究竟会成何物,又要如何应对劫数。”

卜经宿随之默然:“掌门师兄,补天阁虽监督天地气机流转,已知天劫地劫俱是起得,可这人劫,我们却无从查之。诸位祖师大能,也从未留下过明示,这人劫,究竟为何?又该如何渡之?”

“人劫人劫,自然是劫数在人。”谭定仙轻嘘一口气,“可究竟是何人又能如此了得,竟能成为动摇九洲道统的劫数,谁也不知。开山立派不易,守得山门更难,若能靠着依附玉霄度过此关,我也算不负祖师所托了。”

第586章

北冥洲,元君宫。

极渊之下,破败的殿脊颓丧地倾倒着,一根根断裂的大柱也似犬牙一般参差不齐,一尾碧波金鲤轻巧地游曳过这片断壁残垣,最后迎着水中的波澜一路入得深处。

漆黑的巨蟒疲倦而沉默地盘踞在废墟深处,一度光泽细腻的鳞片哪怕再如何冲洗也是一片暗色。碧波金鲤顺着几根倒塌的立柱夹成的间隙游入,看着巨蟒几乎焦枯的后尾。那种衰竭会随着岁月的推移不动声色地蔓延,直到最后的灵机耗尽。

“老蛇,醒醒。”金鲤的身躯和巨蟒一比几乎小得可怜,它只能用头上的尖角撞了撞巨蟒额顶的鳞片。

巨蟒自沉睡中缓缓醒来,双目尽是浑浊之色,像是蒙了尘埃:“渠侯不在自家洞府坐镇,如何想到来此?”

“呸呸呸,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唤我。”渠岳鱼尾一甩,在它额顶拍了一下,“老蛇,别睡了,出大事了。”

罗梦泽仍是漠然地望着他,没有丝毫动弹之意:“溟沧派可是又打到北冥洲来了?我与你说过,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这次却非是溟沧派作妖,”渠岳上下游动,企图让巨蟒意识到此番事情的重大,“而是那地脉有变!”

巨蟒身形微颤,连带着四面倒塌的断柱也抖动了一下:“地脉?”

渠岳见他终于肯听自己一言,这才放心了些,与他从头说来:“多年以前,你我各自携部族远迁外海,后又因劫数将至,这才回到北冥妖廷重新安顿。归来之时,我曾遣自家的子子孙孙顺着水路将北冥洲乃至半边东华洲都摸索了一遍,可还记得那时我是如何与你言说的?”

“你说,天地清气日渐枯竭,索性水中尚余几分灵机,可保你鲤部一时无虞。”罗梦泽被它晃得眼花,又倦倦地将眼阖上。

“别睡,别睡,你这没精打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渠岳用鱼鳍努力拍打着他,“老乌龟没了,老晏也去了,眼下就剩咱哥俩,你可不许撂挑子!”

“没睡,你说吧。”罗梦泽被它拍得头疼,闷声闷气地开口。

“可如今不过百余年过去,前些时日鲤部潜入东华洲的后辈们回来报与我,说是如今东华洲水中灵机竟似日渐稀薄,早已不复先前那般尚可滋养。从前地脉灵机就算日有衰微枯竭之像,也终究免不了弥散几成在水中,而如今,竟成了水中灵机反被地脉抽取回去。”渠岳急急又道,“老蛇,你说怎会如此?便真是大劫将至,这也……”

罗梦泽低声道:“东华洲立有定界针,倘若有人私自窃取地气,便会示警报与同道知晓。如今定界针未动,而气机已竭……劫数既然到了,谁也强求不得。”

渠岳一时无言,绕着巨蟒徘徊几圈:“老蛇,我知道这些年你灰心。老乌龟兵解转生,老晏身死道消,俱是那张衍害的,便是你那侄儿……”它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住口,转而又道,“当年那吕钧阳奉命来攻打元君宫,你我知那是老晏的徒儿,这才避而不战,只教那李福去吃了个教训。可长此以往,退让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