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身因果也将由此不稳,只怕此处圆满,便要在别处断去。该如何往下走,又能走到何处,就全看他自己了。”

那一刻,青年眼中的镇定与坦然忽然被打破,瞳仁震颤,目光中陡然有惊心动魄的情绪在烧灼。他无言以对命运的嘲笑。

老人回到掌门之位上重新坐定,抬手略挥了挥:“好了,你们且去吧。”他随意得仿佛不过又结束了一个焚膏继晷的夜晚,待得天明,他还要在此阅览文书,打点山门。

此世崩坍的声响开始由远及近,浪潮般压来。齐云天只觉一股气机牵引着自己被迫起身退去,忽然心头一紧,蓦地开口:“晚辈还有一问!”

“你可是想问,我为何要一意留守山门,宁愿错过机缘也不肯飞升?”老人并无见怪之意,饶有兴趣地举目看来,竟是将他的心思一眼洞穿。

他双手搭于案上,身形端正笔直,却渐渐模糊不清,他们之间错过的三千载光阴汹涌而来,开始冲淡一切轮廓与颜色,仿佛苍白的火焰燃烧成海。

“我少时伶仃,侥幸入道,方有定所。虽则无父,恩师便为我父,虽则无家,溟沧即是我家。我于此地得一夕安寝,半世荣光,自然要以余生相报。我的故人一个接一个离我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年轻而陌生的面孔,漫长的道途于我而言不过是重复着得到与失去的过程。旁人或许道在长生,我的道却只在山门。不因前人对我深孚众望,也不为后人替我歌功颂德,我想的从来都很明白――谁敢动溟沧,我就要他死。”

齐云天睁大眼,被推出万千明光的瞬间,他只见老人最后的身影巍峨如山。

张衍感觉自己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坠落,然而从云端坠落到实处的瞬间,却没有粉身碎骨的疼痛。他奋起一丝力量睁开眼,只见四面昏暗,唯有玉璧耸立如林,其上流转的蚀文金光璀璨。

齐云天就跪坐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青衣寡淡,长发披散,那微微低头的姿态像是被一场看不见的大雨淋得狼狈不堪,可挺直的背脊却又带着古老的威仪。

“大师兄?”

张衍撑起身体低唤了一身,顺手牵住了他。齐云天的手冰凉得可以说是凝定,整个人透着寂寞与干枯。

第556章

殿外传来寂寥的雨声,雨水淋漓地打落在台阶与飞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空荡的大殿内只有他们无言相对,沉默随着湿寒的气息淹没四方。直到那一丝丝略显荒凉的法力顺着冷硬的地面透入身体,张衍才意识到,这场大雨的源头正是自己面前这个人。

齐云天安静地跪坐着,可他的心绪并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动声色。他的心里有什么在汹涌澎湃,于是才会大雨滂沱。

可是齐云天什么也不肯告诉他。

张衍并不刨根问底,只坐在齐云天身边,陪着他一同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握在掌中的那只手才微微动了动,似被主人找回了身体的知觉。

“……可还好吗?”齐云天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问出的却是张衍熟识的句子。

张衍忽有一瞬间的心动。好像无论经历过什么,这个人事后最先问起的,永远都是他的安好。无论是数百年前修为浅薄的时候,还是得成洞天之后的现在。

“都好。”张衍握了握他的手指,给予一点肯定的力道,“我被四代掌门唤到浮游天宫,只是未见其人,反倒见了些前尘往事,而后便跌了出来。你呢?”

殿外的雨渐渐停了,张衍看着齐云天转过头望向自己,四面玉璧上的蚀文那样明亮,这个人的眼中却独独只映着他的影子,生出浓墨重彩。

“我已经明白了两种祭炼之法的区别,也算不虚此行。”齐云天微微错开目光,渐渐恢复到了一贯的端然与平静,眉眼间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