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斯远!”何静宸厉声一喝,霍然起身,显然是被这句话说得动了真火。
齐云天抬眼望着他,目光中带了审慎。
何静宸深吸一口气,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拂袖将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去:“当年,太冥祖师自天外而来,点化灵穴开派溟沧,数十载后传位于随侍弟子后就此离去。二代掌门继位之后,几乎是苦苦支撑才护下山门一隅,不足千载,随之飞升。前代掌门秉承遗泽,待山门再无乱象,机缘一至,也就此去位,前往外界。而师祖他老人家……”他顿了顿,似要忍耐住某种情绪,“他明知,境关之前,若是错过机缘,只怕再难飞升,却对此事只口不提,一意留在此世,护持山门,只为溟沧道统能万载绵延,长盛不衰。这里处处是他的心血,我怎可让他老人家的心血,做了有些人寻觅上境的踏板?”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话语随之弥坚:“若论修为道行,我自知不如秦清纲,但若是他任掌门,我何静宸必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服。”
齐云天看着那个背影,想起张衍与他说过,这位曾经的渡真殿主最后乃是孤身坐化于地火天炉内,门下弟子俱是身死道消,以至于遗骸都无人收敛,弃置蒙尘。而这一切,盖因五代掌门秦清纲继位以后,两人意见屡屡相左,最后其遭人有心排挤,以致郁郁而终。
“何殿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他心中叹惋,但神色间却不能显露分毫,仍是目下无尘的淡漠。
“昨日,我听闻秦清纲于流徽洞天宴请周颢,便知不好。谁料当夜他竟又主动来寻我,面上虽只说一点寻常俗务,临行前却道,他那位平都教的道侣与我乃是同辈,于是他也该与我平辈论交。”何静宸手指收拢,紧握成拳,“平辈论交……他今次要我和平辈论交,来日便是要我对他俯首称臣!他休想。”
齐云天不置可否:“那依你之见,此位何人可坐?”
“无论齿序辈分,还是道行修为,都当属姚师姐最为合适。”何静宸回过身来,一字一句格外坚决。
齐云天阖了阖眼:“你既有此意,那玉霄之事,不妨请姚真人出面设法推阻。若要争此位,则一分一厘都绝不能让。”
“可秦清纲岂会……”
“流徽洞天此番不过是赶了个巧,”齐云天截断他的话,“那我们就教他弄巧成拙便是。”
何静宸一愣,重新坐下:“你有何办法?”
齐云天与他附耳低语几句,何静宸眉头随之舒展,最后一笑:“原道你是个只知逞口舌之快的,不曾想还藏了这么一肚子坏水。”
“流徽洞天早已防着你我,所以此事唯有请姚真人出面。”齐云天面不改色笑纳了这句评价,“至于其他细枝末节,我自会安排妥当。”
何静宸看了他一眼,忽有些奇怪:“你何时竟如此仔细?倒像浑然变了个人似的。你若平时行事能如此谨慎,与人为好,也不至于三天两头被人在背后议论。”
“……”齐云天有些心累,只能拿捏出几分不屑一顾的模样,俨然是刻薄的腔调,“我不过是瞧不惯流徽洞天那副趾高气扬的作派。他既然在掌门面前告我一状,我自然要教他也落点面子。你若觉得我帮你这样一个大忙受之有愧,那就把进出玄水真宫的符牌借我一用。”
“你去玄水真宫作甚,那里已多年无人入主了。”何静宸奇道。
“正是荒废了太多年,那日路过时瞧着水中已快生出阴戾之气,看得人实在不痛快,该去拾掇拾掇。”齐云天露出些许厌烦神色。
何静宸凝神看了他半晌,最后终是将一枚玉牌推到他面前:“不过是小事,拿去吧。”
第546章
――“道可道,名可名;死物死,情无情。一气本是混元始,不过披皮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