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招来定契玄榜,其上自有一道道灵光化作符契,落入在座诸派为首的洞天真人掌中。

张衍接了那一纸契书,却不曾马上展开。

――“补天阁邀同道定契之事古来有之。昔年二代掌门陈洛周接掌溟沧之时,门中正值内忧外患,不可再竖强敌,别派看准时机,提出定契一事相挟,于是其只能亲往,签下此约。而后,三代掌门与四代掌门,为不堕溟沧声望,对着定约一事,亦是从之。但四代掌门签此契书折返门中后,亦是有言,补天阁不过尖团草线,以缚鳌之力妄存擒龙之心,不配相谋。于是再往后,补天阁每每论及定契一事,溟沧便再无有掌门出面,只以另外两殿殿主代劳。只是以我之见,这般手段到底怀柔了些。”

齐云天的话语犹在耳边,张衍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契书上的封禁,似笑非笑。

――“如今我溟沧既要行万古唯有之事,这一纸空文,不要也罢。”

走神之间,殿中已有数道灵光飞回玄榜之上,那是魔宗六派已于契书上署名用印。张衍心中一哂,目光与对面的清辰子一错而过。

后者眉宇间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签下契书的动作干脆利落。

周雍坐在一旁,瞧见此景不觉微怔。

清辰子恰在此刻抬头与他目光相对,他没由来地心头一颤,又赶忙别开了脸。

平都教此番前来的伍真人看向溟沧派这边,并未得到张衍任何暗示性的回应,唯有沈柏霜不易觉察地点了点头。伍真人神色一凛,迟疑片刻,还是跟着用印。

玄榜之上逐渐显露出各个宗门的名字,谭定仙在看得少清之名时,更添几分喜色,自觉此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竟是使得少清这等目下无尘的大派都只能随波逐流。

如此又有一刻过去,榜上唯有溟沧派与还真观两家未曾用印。

还真观毕竟式微,纵使一时硬气,也不过尔尔。至于溟沧……

谭定仙望向玉霄派的席位,周雍拢在袖中的手用力收紧了一下,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心中随之一定,更多了几分底气。

想想也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大势所趋,溟沧派纵使来得五人,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翻出一片天……

殿中忽地传来一声脆响,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却只见漫天纸屑飞扬如雪。

张衍从容起身,神色随和,好似那撕毁契书之人并非他一般,然而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浪却就此荡开,震得整座丕矢宫坛摇摇欲坠。这一次,哪怕是其他洞天真人撑开法相,也难以稳住这股伟力。

“张真人,你,你这是做什么?”谭定仙惊得站起,却又腿软跌坐回位置上,连声音都在发颤。

张衍放声一笑,转头看来,目光分明平淡却骄傲得不可一世:“乾坤易变,天地能改,日月可换,又要此何用!”

周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对手,掌心已是要掐出血来。张衍此举,自然代表了溟沧派之意。这般当众撕破脸面……溟沧派究竟意欲何为?

“诸君可有所疑议?”张衍再次开口,目光似有还无地落在周雍身上,是毫不掩饰的宣战与挑衅。在他身后,同行的四位洞天真人俱是一并起身,哪怕不曾如何施为,但已是声势逼人。

玉霄欲以诸派迫压溟沧妥协,溟沧又何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此刻殿中诸人俱不敢开口多言半字,生怕惹祸上身,哪怕先前颇有微词的史真人与黄羽公,亦是脸色惨淡,唯恐避之不及。

周雍不去看谭定仙求救的目光,只暗暗握紧手中的玉扳指,迎上张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眼见张衍在这片寂然之中就要大步离去,他心头终是迸出一丝狠意,下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