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雍心中并不大乐意和这魔宗大弟子一路。若放往日,他早已捏着鼻子绕道,但此番为压溟沧之势,还需诸派联手,灵崖上人更是耳提面命要他好生把握住这一臂力,他也只得堆起笑意:“宇文真人先请就是。”
那浑浊长河当即一卷,浪涌奔腾,直入丕矢宫坛,尘烟秽雾震得宫阙晃荡,几近翻覆。
周雍瞧着对方那份先声夺人的声势,于心中冷笑,看来这宇文洪阳对与玉霄结盟一事亦有微词,只是碍于师长之命,这才被迫前来罢了。
谁还瞧不起谁了么?他抬手一挥,招来一片浩渺星云,及时稳住殿宇,自己随之踏着灵鸾下了法驾,狠下心入得丕矢宫坛。
他何尝不知,与溟沧对上便是与齐云天对上,自己这个少年故交,打小便是一肚子坏水。从前尚可戏谑一句人小鬼大,而如今,却当真成了心腹大患。
也罢,如今之势,双方撕破脸不过是迟早之事,又何必再假装兄友弟恭?便是少清那厢……
周雍踏上宫门前雕文绵密的砖石,看了眼携魔宗余下五家一并到场的宇文洪阳,在对方看来时还以一笑,随即缓步自其身边走过。
“周真人有礼。”补天阁掌门谭定仙乃是此番主持议会之人,当即出殿相迎。
周雍看着他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倒也给足了颜面还礼:“谭掌门有礼。”
谭定仙见玉霄主事之人到场,心中便多了几分底气,极是热切地引他入内:“周真人路途劳顿,还请上座。”
周雍心说我年纪轻轻又是乘法驾而来,哪里就路途劳顿,但眼下殿中气氛沉肃,他也还需维持玉霄派的颜面,便只得咽了这许多言语,一本正经地往上座行去。
却又在看见少清席位上那个身影时猛地一顿。
虽早已想到这一次向溟沧发难,少清断不会坐视不理,但周雍在看到清辰子的那一刻,心里还是痛骂齐云天不是东西。
好笑,当真好笑。若来的是旁人,哪怕来的是少清那位岳掌门,他都无所畏惧,该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可来的偏偏是清辰子……
周雍只觉口中咬着一个苦果,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咽下去了,还得装作是甜的。
清辰子恰在此时望来一眼,仍是那瞧不出分毫情绪的目光。分明冷得惊人,竟又教他心头一热。
“清辰兄一贯最不耐这些俗事,今次竟也肯应邀前来?”周雍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未同魔宗那几人走得太近,一边与对方低声说笑,一边在玉霄的席位上落座,恰在清辰子身边,“要我说,补天阁能请到你,那必是祖上积了天大的功德。”
清辰子转头看着他:“是齐道友托我前来。”
周雍险些将座位的扶手掰断,面上仍是笑得热切:“齐老弟真是……用心良苦。”
清辰子扫视殿中到场的诸位洞天,对于魔宗六派那厢甚至吝于分半个眼神:“你也不差。”
“……”周雍手指收紧,在掌心掐出血来,“清辰兄说笑了。”
“我与你说过,无论在谋算些什么,都收手。”清辰子始终没有更多表情。
周雍心中一直压着的某种情绪忽地笔直坠下,手也随之松开,找回了最滴水不露的笑容,坐得笔直:“清辰兄这话,说得太迟了。”
太迟了。
世上从有“周雍”的那一刻起,这局棋便已是开始落子了。
“不愧是当世大派,每代皆有超拔出尘之人。”南华派黄羽公于一旁得见清辰子与周雍二人相谈,又转头瞧了眼魔宗那厢的宇文洪阳,不由摇头感慨,“后生晚辈,竟也是要长江后浪推前浪了。”
太昊派史真人冷笑一声:“以一洲灵机兴一派宗门,若是你我山门也是如此,也不难做到。”
元阳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