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由齐真人做主便是。”韩真人双手奉还了名册,极是客气。
齐云天和缓一笑,圈点过几个后生晚辈的名字,由前几日的比试结果重拟十大弟子人选,降下法旨,命裁正长老宣读。张衍在一旁随意看了片刻,只觉得此情此景当真是熟识,哪怕修行如他,也难得感慨一句岁月不饶人。如此又与齐云天议论过几句格局变动,他便先一步回转渡真殿,筹备那补天阁邀约之事。
颜伯潇得世家几位真人扶持,得以胜过陈枫,晋位十大弟子首座,原是春风得意,正扬眉吐气地与其他几位同门客套,遥遥地却瞥见关瀛岳礼毕之后便径直遁光离去,那股子兴奋便也只得损兵折将。
前日大比之上,那关瀛岳与萧贺一战时,虽只使得北冥真水这一门道术,却已胜过自己与陈枫比斗时不知多少神通手段。明眼人都瞧得清楚,这位玄泽洞天门下大弟子,实力早已不输十峰山间任何一人,只不过有意避让,不与他们相争首座之位罢了。
想到这一重,颜伯潇便觉自己这个首座之位来得不那么安稳,心中更添几分惴惴。关瀛岳当年初晋十大弟子时的比斗他也看过,瞻前顾后,不过尔尔,如何二十四载过去,便已有了如此的气势与威严?
必是这些年得玄泽洞天私传了不少本事……毕竟是掌门一脉,啧,仰仗师恩而已。
关瀛岳一声不吭独自离了十峰山,却并未回返玄水真宫。他御着遁光,稍稍隐匿身形,横穿大半个龙渊大泽,最后在伽仪峰上落定。
无论多少年过去,这里始终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好像女子眼中擦不干的泪。
他在雨中孑然伫立良久,最后终是来到尘封的洞府门口,放下一朵半开的栀子花。
“你不该来这里。”周宣不知是何时出现的,撑着一把素白的纸伞立于雨中,立于他的身后。
关瀛岳直起身,注视着面前的花朵,并未回头:“我知道。”
“看得出来,那个女人改变了你很多。”周宣冷眼看着这处早已荒废无人的洞府,“你怜惜她,对么?”
关瀛岳转过身来,坦然地与自己的同门对望:“我会记得她。记得她,就是记得曾经那个天真的自己。从前我总以为,许多事情只要努力周旋,诚恳以待,便能两全其美,便能谁也不伤害,如此就可无愧于心。但恩师与她却教我明白,那是何等想当然的念头。伏小做低,只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优柔寡断,只会让觉得你名不副实。行此一路,不仅要争,还要胜。虽然会失去很多,但如果不这样做,只会失去更多。”
“你能这么想,当真是长大了。”周宣叹了口气,缓步上前,将伞撑过他的头顶,“不过我痴长你几百岁,在我面前,偶尔当当小孩子也没关系的。”
关瀛岳默然片刻,最后低头一笑:“我以为师兄不会再理我了。”
“……”周宣一时无言,看着面前这个青年,终于找回几分从前的影子。他想了想,还是抬手抚过关瀛岳的发顶,“别教恩师知道我僭越了。”
“这是云天拟定的赴会人选,你如何看?”
星台之上,秦掌门怀抱拂尘,将一枚玉牒由水流送入下方孟真人之手。
孟真人接过一观,但见上面书有张衍,沈柏霜与韩载阳三位洞天真人名姓。他沉吟片刻,稳重道:“补天阁邀约诸派,确也未说一派可去得几人。我溟沧此番去得三位洞天真人,声势不可谓不压人,渡真殿主早已名盛九洲,足够教各派望而生畏。更何况沈真人为卓真人亲传之徒,韩真人又为如今溟沧世家之首,此举还可告知诸派,我溟沧如今上下一心,大劫当前,师徒一脉与世家不起内争,只有外敌。”
“不错。”秦掌门蔼然一笑,“云天此议确实周全,不过到底保守了一些。”
“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