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真人……”张衍审度着那落款,若有所思,“莫不是玉霄中人?”

齐云天长长呼出一口气,轻声道:“我初见此画时,将画上之人错认为了周雍。”

张衍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措辞:“错认?”

“那是玉陵真人的画笔。画上这人的面目,与周雍有十成相似,只是更偏少年。然而落款上语涉西河派……”齐云天眉头紧皱,捻着袖口,“西河派乃是骊山派的前身,近两千载前,溟沧与玉霄扶植玉陵真人借西河派灵穴开辟山门,此画当是那时所作,世间还尚无周雍此人。”

“莫非画上这人是……”张衍旋即醒悟过来,亦有几分惊愕。

“不错,当是那灵崖上人周阳廷无疑了。”齐云天一字一句断言。

第488章

伴着那句话,海浪骤然汹涌,凛冽的寒风卷起青衣修士的法袍,上面出水的苍龙鳞爪飞扬。

张衍借着月光长久地打量着这副画作,透过那少年的眉眼,竟也窥出几分刀气。

“若这当真是那灵崖上人,那么周雍他……”他看向齐云天,犹有未尽之言,“周佩既然如此着紧此画,背后必然干系重大。”

“似到了灵崖上人那般境界,当已是不拘于肉身于皮相。因其自视甚高,这么多年也一直坐镇玉崖,鲜有露面之时。”齐云天观望着起伏的海浪,目光逐渐锐利,“若此画当真是玉陵真人手笔,作于西河派之时,那确有几分可信之处。”

张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这便是蹊跷的地方了。画中之人乃是玉霄执掌,周佩却说自己握有的乃是周雍的秘密。依你先前所言,周雍此人来历成迷,这二人的面貌又十成十的相像……莫非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留心过此等蹊跷之事吗?”

“灵崖上人久不曾现世,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能得见其真容之人本就少之又少;而周雍现身于各大派眼前时,已是成年男子的身量,加之作风轻浮,玩世不恭,声名比之清辰子远有不及,博得的关注自然也少了几分。”齐云天扶着额头,仔细思索此间端倪,“便似玉陵真人这般曾为灵崖上人作过画像,只怕两千载过去后,再见周雍,大约也只会觉得不过略有几分眼熟,想做是同为周氏血脉的缘故罢了。”

“就算是父子,只怕也鲜少有如此相像的存在。”张衍反复审度着手中画像,尝试着窥出些许端倪,“我听闻玉霄派此任灵崖之主若论资历,倒是比我溟沧前代掌门还要高上一些,而那周雍不过与我恩师周崇举同岁……我倒是猜测过他们或可为直系的血亲,倒是被我那恩师周崇举取笑了一番。”

“周掌院如何说?”

张衍合上画卷:“他说那灵崖上人入得上境多年,早已脱离了那些身外之欲,断不可能留有子嗣。”

还有一言,他在心中辗转了一番,最后到底不曾出口――齐云天看此人只觉得形似周雍,而自己如今打量许久,竟从这灵崖上人的眉目间窥出了几分周幼楚的模样。但他与那周幼楚成婚已是数百年前的前身俗事,对方假言欺骗欲借他气运修行,自己直到最后也统共只见过那女人几眼,并无更深的印象,一时也不能断言。

“周雍此人本就高深莫测,如今多出这样一重隐秘,倒更教人有些难以把握。”齐云天接过画卷,重新封上,“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若有合适的机会,倒可向那周雍试上一试。”

张衍微微一哂:“那只怕一时半会儿你是见不到他了。”

“哦?”齐云天抬头看着他。

张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旋即转头看向那映在黑海之中的苍白月影,仿佛漫不经心地沉声开口:“当年那清辰子敢以化剑伤你,累你煎熬于旧伤,我回敬了那周雍对等的一剑,亦在情理之中。”

他说罢,便紧抿着唇,再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