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天在他肩头拍了拍,示意他就此打住,随即自他身边走过,似准备离开。

“恩师!”关瀛岳耷拉着脑袋,忽地想起一事,连忙出声。

“嗯?”齐云天被他这一唤拦住脚步,稍微转头看着他。

关瀛岳赶忙将一副画卷双手呈上:“弟子前日里去伽仪峰清点遗物,发现了一些东西。”

第487章

那画卷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加着封禁,哪怕解开了绳结也无法展开。

齐云天端详片刻,自那法力的运作中分辨出几分骊山派的风格,随手便将其破去。

画轴一落到底,泛黄的古画霍然展开,露出上面墨笔勾勒的人影,端的是精湛的画工。

画上那人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俊美风流,虽是入画,眉眼间的清贵之气却栩栩如生,雍容的衣袍上依稀可辨星云图案。齐云天不过看罢一眼便已知画的是谁――虽则面目年轻了些,也不曾带着一贯漫不经心的笑意,但这确是周雍无疑。

他的目光随之移到角落处的落款上,又是一怔。

关瀛岳留意到齐云天骤然变化的脸色,随之肃然。在他的印象里,极少有什么事情能惊动自己这位算无遗策的恩师。

“除了这画,可还有什么发现?”齐云天收起画卷,淡淡问道。

“其他的……”关瀛岳不敢大意,仔细回想后谨慎答话,“弟子皆已查看过,都是一些寻常法器外物,唯独此画,被加封几层,锁于法宝之中,足见重视。”

齐云天点了点头,并不意外。那周佩隐匿于溟沧替周雍效力多年,最擅明哲保身,自然也不会留下太多破绽。倒是此物……他低头再看了眼那画卷,目光渐冷,许多个念头辗转过心头,个个都惊心动魄。

――“齐真人,其实一直以来您自己也很困惑吧,您的对手周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毫无疑问,您了解他的脾性与习惯,也熟知他的谋略与手段,可您真的知道周雍的来历吗?”

――“好奇心旺盛可不是件好事。有些秘密若是知道了,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周雍若擅长使气,是否有可能在她身上还施了旁的术式,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当真是那样……

齐云天微微皱眉,随即看向关瀛岳:“此物甚是关键,你做得很好。”

关瀛岳却讪讪地低下头去,极小声地开口:“恩师……其实弟子还有一事,只是不知当不当问。”

“你说便是。”齐云天仍在思索着那画中玄机,并不过分在意他的迟疑。

“弟子,弟子与……周佩相处时,曾经听她说起过骊山派一桩旧事。”关瀛岳声音放得极低,话语生涩,“她说,昔年骊山派有一位张真人,与渡真殿主名讳相仿,曾于溟沧内乱之时舍身护住了齐师姐……那位张师叔对恩师极是仰慕,可惜一朝香消玉殒,大约是意存怜惜的缘故,恩师早年,才会对渡真殿主多方提携……”

齐云天握着画卷的手稍微一顿,最后竟反是笑了。

这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一晃眼岁月斑驳,连他都要记不清当年的自己是何等狼狈的形容。

唯独……唯独心头一点隐痛来得记忆犹新,连带着旧伤早已愈合的肩膀也仿佛还鲜血淋漓。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只是经年累月的从容与镇定让他再难翻覆喜怒,也无心再理会旁人眼中的不堪。他们该如何看便如何看,愿如何想便如何想,同自己,同溟沧,又有什么关系呢?

数百年前的那个齐云天,会为此恨得咬牙切齿,痛不欲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教始作俑者血债血偿;而数百年后,冷不丁听得自己的弟子提起这段毫无道理的误会,他竟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罢了。

少时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