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关瀛岳脸色苍白,望着来人,然而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只觉背后遭了一记重击,整个人陡然栽倒在地。

齐云天立于原处,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婉然微笑的白衣女子,眉头微动。

周佩捻去指尖光华,掩唇微微一笑,从容且泰然地向着齐云天敛衽一礼:“骊山派弟子周佩,拜见齐真人。”

“骊山派么?”齐云天看了眼那拦住了一天北冥真水的白纸伞,微微一哂,“寻常骊山派弟子,又岂会有这玉霄派所炼的真器?”

“齐真人果然见识广博,竟也知晓此物。”周佩笑意妩媚,全然不见一贯的端静哀柔,她分明妆容未改,眉目间却生出艳色,“有这秋云春梦伞在,只怕您的北冥真水也奈何不得我。”

齐云天凝然不动:“此物原是周雍所持,昔年也见过几次。他倒是舍得。”

周佩的身形立于伞下,在这样凛然的暴雨中仿佛弱风扶柳,但她却始终笑得烟视媚行:“您是雍真人的挚友,雍真人一早便说过,对上您,万不可失礼,雕心鹰爪亦不为过,何况区区法宝真器。”

“如此说来,溟沧这些年来诸多波澜,想必不少都是你的手笔了。”齐云天神容平静地注目于她,“若非我以此信试探瀛岳,倒还想不到你竟有如此野心。”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齐真人珠玉在前,妾身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点班门弄斧的小伎俩罢了。”周佩迎上那没有情绪的目光,眼中似有火苗跳动,“真人动辄便是倾覆一门一族,杀伐果毅,岂是妾身一个小小女子可以比拟?”

齐云天无需动作,北冥真水早已蜂拥而起,将那秋云春梦伞围在其中:“既有自知之明,又何必负隅顽抗?”

周佩却毫不慌乱,反而嗤笑出声:“负隅顽抗?齐真人怕是想得差了,眼下该是您考虑一下是否该与妾身做一笔交易才是。”

“哦?”齐云天的神色冷淡。

周佩俯下身,抓着关瀛岳的发顶,将他整个人拎起来些许,爱惜而讥讽地抚摸过那张年轻的脸:“齐真人莫忘了,您仅存的两个弟子,可都还在我手里。虽然他们,一个冲动得如同莽夫,一个愚蠢得如同稚儿,但毕竟都是您亲手栽培出来的弟子,不是吗?您对关瀛岳起了疑心,却只是试探,不曾直接动手,想必便是因为还顾念着那一层师徒情分吧。”

“如你所言,这样的两个弟子,我又何必再留?”齐云天沉声开口。

“呵,哈哈哈哈……您果然与雍真人说得一样,越是在意什么,便越想在人前淡漠那一层存在。”周佩笑得开怀,仿佛发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您当然会留下他们,千方百计也想保全他们,毕竟您已经失去过一个弟子了。那应该是您最珍爱的弟子吧,却被陈氏的一杯酒害得道途尽毁。”

齐云天闻得“陈氏”二字,目光终于动了一动:“看来你确实知道不少东西。”

“那是自然。否则当初,我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嫁于陈易为妻?”周佩拎着关瀛岳起身,拭去对方脸上的泥水,像是匠人专注地打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只可惜他好人不长命,死得不明不白,倒累得我颇废了些功夫,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溟沧。不过死了也好,那种单纯的蠢货,老老实实做一辈子凡夫俗子便是了。”说到这里,她又是幽幽一笑,抬头看向高处那人,“说来,我能留在溟沧,还要多亏了齐真人抬爱。若非是您见我可怜,为我求了一重真传弟子的身份,我又如何能在此地逗留得如此名正言顺?哦,还不仅如此,仔细想想,便是我与陈易的婚事,也要多谢您的保媒。”

“难为你虚情假意了这许多年。”齐云天静静地听着那些讽刺,“陈易之死,倒是成全了你的深情不渝。”

“情谊,是这世间最容易骗人的东西,谁若是信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