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天所说的逐星崖,乃是东华之地以南的一处高险断壁,相传昔年大能修士在此争斗,将一片连绵山脉从中斩断,方得此崖,其上罡风猛烈,非元婴修士不可飞渡。
关瀛岳有意将飞遁的速度放得稍慢,一日之后在了却岭的一处僻静山头落定――此地早已非溟沧地界,又因灵机枯败,四面大小道门皆已迁走,故而荒芜得有些阴冷,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他于山顶撑开法障又等了半日,雨一直未曾停过。这样大的一场雨,似乎整个东华洲都被苍青色的雨幕笼罩其中。
终于,一道素色光华穿过一天阴云暗雨,在他面前稳稳落定。正是周佩。
“放心,我以秘法遮掩了身形,没被人注意到。”女子白衣婉然,缓步上前,“如何?那封信……”
“在这里。”关瀛岳将一纸密封的符书递予她,“我已是检查过了,上面有恩师设下的封禁,不知玄水印可能破除?”
“你说,齐真人让你将此信送往逐星崖,却又不肯告知你此信是送到何人手上。”周佩接过符书,葱白的手指仔细摩挲着信的边沿,轻声剖析,“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逐星崖处必有人等着与你交接此信……若我记得不错,那个地方已是临近玉霄派地界。”
关瀛岳神色一振:“所以,此信果然是恩师传与吴氏的?”
“十之八九。”周佩微微点头,“如此,最后一物也已是准备周全了。”
“你打算如何做?”关瀛岳不觉追问,“可要将此信直接送到渡真殿主处?”
周佩捻着手中的书信思量片刻,随即自袖中取出一枚被金光缠绕锁住的青色法印。她捏诀催动法力,去了玄水印外的禁制,将之交于关瀛岳之手:“此物唯有修《玄泽真妙上洞功》方可御使,要解这信上封禁,只怕还需你来才是。不管此信是否是交于吴氏之手,我等都需看过信中内容,才可从长计议。”
她握了握关瀛岳的手腕,神色放缓,口吻低柔:“别担心,有我在。”
关瀛岳专注地看着她,抬手替她将一缕垂落的长发拨回耳后:“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师姐,我们一定可以的。”说着,他神色一肃,阖眼以法力驱动玄水印,盖上信笺表面光华流转的符文。齐云天的法力深不可测,哪怕信上留下的不过浅浅一缕,要破除也足以让他心力交瘁。
解除禁制后的符书逐渐舒展开来,仿佛莲花开绽。周佩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一寸寸剥离脱落的清光,掩去目光中的喜色,将包裹其中的信纸取出。
“果然是玉霄吴氏。”周佩倏尔一笑,但旋即就意识到这样的笑容未免不妥,于是转而以几分忧色盖去,“如这信上所说,齐真人竟是在渡真殿主初成洞天回返溟沧时便与吴氏有了往来,如今眼见渡真殿主一日日坐大,便欲假借周氏之手将其除去。这上面还提到了数载之前天魔现世一事……”
关瀛岳接过一看,上面齐云天的笔迹字字分明,像是一把把能杀人的刀:“天魔?恩师莫非欲让渡真殿主出面解决那天魔之祸?”
“莫忘了,当初天魔现世后,便是由玉霄派出面将其从魔穴逐出,如今齐真人又欲让渡真殿主接管此事,只怕是来者不善。”周佩微微眯起眼,望向雨中,“无论如何,齐真人勾结吴氏暗害渡真殿主之事已确凿无误。我等眼下需要做的,便是寻个合适的契机让渡真殿主知晓此间龌龊。”
“仅凭此信仍不够吗?”关瀛岳疑惑道。
周佩叹息一声,看着他无奈一笑:“不够。至少,还不够令他彻底信服,并且下定与上极殿对抗的决心。”
关瀛岳一怔:“那该如何是好?”
“此事,绝不能留下你我插手的痕迹。”周佩直到此刻依旧镇定而安然,目光落在玄水印上,“将‘那个人’放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