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真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无端起酒盏的意思。

钟穆清瞧着这情势有些尴尬,连忙出席上前,向着齐云天道:“大师兄,恩师近来精神不济,本不该饮酒,这一杯便由我这个做弟子的代饮可好?”

齐云天微微一笑:“钟师弟哪里话?请。”

钟穆清如释重负,接过一旁鱼姬奉上的酒盏,一饮而尽,见齐云天没有为难的意思,这便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谁知步下台阶时,竟似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道一绊,整个人险些栽倒。好在他立时稳住身形,不过只是踉跄一步。

“叮当”一声,似有什么自他衣襟中掉出,落在地上。

他心中一凛,连忙就要将其拾起,齐云天的声音却已是先一步响彻于大殿之中:“诶,这不是秦真人的发钗吗?”

第407章

殿中喧哗因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尽数一敛,所有人皆是顿下手中动作,将目光望向台阶前那个神色瞬间惨白的年轻人。

钟穆清看着地上那发钗,一瞬间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只觉得一道道目光望来,像是扎在心上的刀,整个人几乎要被顶死在大殿中央。他努力按捺着指尖的颤抖,状若无事地将那紫金钗捡起,向着齐云天笑道:“大师兄好眼力,恩师这几日气色不好,也不大理事,这些小物件难免遗落,我只得先收拣起来,回去后一一整理归位才是。”

“原是如此,”齐云天点头一笑,“钟师弟待秦真人,当真是有心了。”

钟穆清勉强笑了笑,倒也不曾乱了口齿:“大师兄能一眼认出此乃恩师之物,才真是有心。”

齐云天的笑意在敞亮的大殿中愈发显得和煦而平易近人:“这是自然。这枚并蒂莲花紫金钗还是当年掌门师祖亲自挑了赠与秦真人的贺礼,秦真人那时极是喜欢。我原道当年内乱初平时,秦真人已是将此物厌弃于浮游天宫外,不曾想竟还收着。”

一旁久坐不语的彭真人原在默默饮酒,此时也不觉留心起殿中的动静。她抬头瞧了眼高处秦真人阴晴不定的神色,抬袖掩去唇边那一丝快意的冷笑,似忧心忡忡般柔声开口:“也不知是秦真人肯留着,还是有人偷偷将自家恩师的旧物贴身收藏了这许多年?这般心意,倒着实难能可贵,只是未免有些不成体统吧。”

此言一出,殿中立时有人浮出些许暧昧的神情徘徊打量着那对师徒。孙真人把玩着酒盏率先嗤笑出声。

“彭文茵,琳琅洞天之事几时轮到你来置喙?当年苏默师兄在时,便是这般教你礼数的吗?”秦真人于高处骤然开口,声音冷煞,毫不客气。

彭真人含笑欠身:“秦真人莫怪,恩师在时,最看重伦理纲常,时常教导文茵‘伦常乖舛,立见消亡’之理,是以乍一见钟真人这般举动,难免大惊小怪了些。自然,这若是琳琅洞天私底下的规矩,那便是文茵一时失言冒犯了。”

秦真人脸色蓦地一变,嘴唇发颤,当即就要掀案起身。她本是气血久虚之人,兼之连日来伤心过度,道行折损大半,大怒之下整个人都似要被掏空里子。沈柏霜眼瞧着不好,立时离席来到她身侧搀扶。

世家几位真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擅自开口。琳琅洞天原是他们请来压阵,以免齐云天为难自身的,谁知竟无故生出了这般事端。

“彭真人,此言差矣。”齐云天忽地出言,笑语间似有几分回寰之意,“钟师弟侍奉秦真人多年,素来尊礼守节。事事尽心竭力,想必也是为了报答秦真人知遇之恩的缘故。至于这紫金钗……”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自钟穆清慌乱的脸上刮过,“秦真人肯将此物交予钟师弟收着,那自然是器重钟师弟的缘故。”

秦真人的神色却因着这番话愈发难看,她胸口激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殿下的钟穆清,半晌后,她终是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