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天以空着的那只手替他拂去衣衫上一丝褶皱:“还有何事?”
“那弥方旗……”张衍一指凉亭之外,“您告诉我,师祖为何要以弥方旗镇锁玄水真宫?他为何要将您关在此处?”
“福泽之恩也好,雷霆之怒也罢,既是长辈之意,受着便是了。”齐云天简单地笑了笑。
张衍看着他透不出情绪的眼睛,终于松开手:“是因为苏氏的事情,对不对?他们怀疑是您对苏氏下的手?师祖不肯告诉弟子您错在何处,只说您需修身养性,老师……”
齐云天有些出神地看着远处,最后目光又落回了他的身上:“你如今虽身是十大弟子,但丹壳未破,还需勤勉修行。玄水真宫如今不宜留人,你稍作歇整,便收拾一下,去正德洞天闭关吧。”
张衍一怔。
“去吧。”齐云天站起身,自桌案后走出,顺手捞起逶迤在地的白绢卷好。他正要再叮嘱些什么,就被张衍一把擒住手臂,摁抵在旁边的立柱上。青年急促的呼吸与背后冷硬的雕文困住了他,让他进退两难。
抄满道经的白绢散落在地,铺开一片婉然。
“弟子哪里也不会去。”张衍一字一句,“弟子说过,会一直陪着您。”
齐云天并不习惯这样被接近的姿态,但他依旧是耐心而隐忍的:“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老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张衍径直抱住了他,双手环过他的背后,用力将那具清瘦的身骨摁入自己的怀抱:“老师,弟子相信您。就算他们都怀疑您,但弟子不会。”年轻人的话语里有种近乎坚决的力量,“弟子知道,老师答应过我的事情,从不反悔。”
齐云天忽然觉得有什么涌上了喉头,一开始只尝到了苦意,渐渐地才感觉到血腥。他猝不及防呕出一口猩红,如果不是张衍紧紧抱住了他,便要就此栽倒在地。血仿佛是从心头被刺中的某一处涌出来的,夺走了全身的温度与力量。他只觉得荒寒,整个人像是行将就木的枯树,只差一点便要彻底凋敝。
张衍在耳边的呼唤忽远忽近,他听不分明,只觉得身心都在颤栗。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明明自己的悲喜都可以与眼前这个人同享,明明一直暗自渴望也无比期许的陪伴扶持就近在咫尺,明明这个人,给他带来了岁月里难得的满足与欢喜,为什么自己却还是无法回应这个怀抱?
甚至于,仓皇得想要逃避。
他被自相矛盾的情绪折磨得难以为继,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地面上溅开的一片血色,像是清冷的砖石被什么烫得皮开肉绽。
齐云天依稀觉得自己听见了雷鸣和雨声,那定然是一场滂沱肆虐的暴雨。他就要溺死在这场雨中,被无望与悲恸吞噬殆尽。
那种痛苦压迫着他,折磨着他,警醒着他,让他认输,让他俯首认命。
“张衍……”
“老师,我在。”黑衣青年在他耳边低声开口,抱着他站直。
齐云天茫然地追寻着那个声音,颤抖地抬手抚上那张英气的脸。他的手指缺乏力气,却不肯罢休地反复描摹那双眉眼。
不,不是你……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去追寻那张大雨里漠然而冷硬的面孔,那是他痛不欲生的源头,也是他心如死灰的残烬。
那些统统都是字字泣血的告诫,告诫他不要再重蹈覆辙。
“老师,弟子就是您要找的人。”张衍按住他的手,“您在困扰些什么?”
齐云天一动不动地望入那双眼睛。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您忘了吗?您曾经下得海眼魔穴接弟子出来,又为了弟子入四象斩神阵一事百般困扰。后来,弟子成丹,您还为弟子准备了化丹之药。大比之后,您更是为了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