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依稀觉得,这样百般无奈而又束手无策的分隔,几乎如同生死交界。

得不到的回应,抓不住的手,错过了,便再也回不来的人。

孟真人说,他们应当一心,应当彼此扶持,这是当然的。但张衍也明白,镜子若是碎了,哪怕来日一一拼起,也终将是一片支离破碎的伤痕。其实时至今日,他仍不能完全明了,当初那道龙盘大雷印为何不曾向着他直接落下。他百般琢磨,冥思苦想,答案好像那么近,却又因为不敢相信,于是来得那么远。

齐云天已是入灵穴闭关,参详上境,眼下自己也即将启程离山,寻觅至法洞天之路。如此,倒也算殊途同归。

思及此,他心中忽地一动,转回洞府之内,来到“上清天澜”四个大字面前。

他最后静静地看过一眼自己的笔迹,抬手一挥,便将那幅字摘下收卷成轴,装入一个镌刻着云纹的玉匣之中。

“雁依,你来。”张衍知刘雁依此刻就在洞府之外候命,于是出言唤她至面前。

“恩师有何吩咐?”刘雁依行至他面前,恭敬一拜。

“此物……”张衍拿捏着那玉匣,却又不复先前那般果决,迟疑片刻,才交到刘雁依手中,“你且收好,好生保管。待得……”

他声音渐低,轻声交代了后面的言语。

刘雁依虽有些讶异,但并不多问,只点头称是:“恩师放心,弟子一定带到。”退下前,她终是忍不住添了一句,“恩师可有别的话语需要弟子转达?”

张衍并不怪她逾矩,只看着面前那空空如也的石壁,淡淡道:“你就说……罢了,没什么。”

第360章

自张衍闭关后,玄水真宫里的日子总是百无聊赖,除却日常修行与料理俗务,便只剩下岁月蹉跎。一种微小的寂寞与萧索在蚕食着这片贵不可言的宫宇,这里的一切分明是属于他的,齐云天却只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

师徒一脉与世家是百年如一日地僵持不下,他偶尔斡旋其中,不过觉得对那些是是非非都怠惰得紧。只是偶尔心头会有莫名的情绪在起伏,怂恿着他去搅弄风云,但终究还是懒得在这些事情上耗费心神。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个盛装着化丹所需外物的八角玉匣,在烟微殿最高的架子上――那是存放长久不用的杂物的地方,平时少有开启的时候。在张衍入得玄光三重境后,他授予了他烧穴之法,也一并将这些外物交付出去。在修行一途,张衍自有一份敏慧,无需他过分忧心督促。

齐云天有时坐在回廊下,看着这片了无生气的地方,连自己都险些要忘了光阴的流逝。可真是奇怪,自己居然对这样无声而幽冷的岁月习以为常,好像这本该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无需介怀。

他看着一场场雨来了又去,一朵朵花开了又谢,就像是在注视着一轮又一轮转瞬即逝的生与死。那么冷眼旁观的自己呢?究竟算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这样的念头来得实在不算好,却又在所难免。好在这样的荒芜之感并未持续太多年,在一个雨水清寒的夏末,玄水真宫内忽有一股气机澎湃而起,似能掀起万千波涛。齐云天赶至张衍闭关的大殿外,替他稳固住四面的水汽,牵引着那汹涌的灵机逐渐步上正轨。如此又过去了数月,一道水色光华终是自殿中冲天而起,引得玄水真宫四面汪洋起伏,喷薄而出的丹煞化作碧水荡漾,清波一片。

这样一片光景,与自己成丹时几乎别无二致。齐云天看在眼里,心中亦觉得欣慰且欢喜。

一个身影破开万千水浪来到他的面前,那一袭黑衣在碧空细雨间格外显眼,教人没有办法不注目。青年有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傲岸的身骨却肯在他面前展露出一丝谦逊与敬畏:“老师。”

“丹成二品,极好。”齐云天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