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客向他郑重一拜:“师弟保重。”

“师兄也要小心了。”张衍将他扶起,留下最后的叮嘱,便化作一道遁光疾驰向北,转眼不见影踪。

韩王客紧抿着唇,将那令符收起,号令诸弟子上得星枢飞宫,准备前往凤来山以西。

“……十七。”他拢在袖中的手止不住摩挲着一块玉牌,这些年每每千头万绪一并纠缠之时,他总是忍不住想从这块玉牌上汲取一点来自过往的余温,“此番魔穴出世,我总有几分忐忑之感……好在你远离东华,倒不至于被牵连其中。”

齐云天蓦地睁开眼,醒来时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伏在案前睡着了。月上中梢,清冷的月色洒落在凉亭里,照出一片泠泠澈澈。

他抬手按过额心,竟触到了一手冷汗――方才睡梦之中迷迷糊糊似见到了什么教人惊心动魄的情景,只是眼下仓促醒来,竟是什么也无法记起。

“老师。”一盏热茶递到手边,白瓷杯盏内盛着颜色恰好的茶汤,清香馥郁。

齐云天接过茶盏,看了眼跪坐在身边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唤你来原说是想考教一番你的功课,不曾想为师自己倒先睡着了。”他低头抿过一口茶水,只觉得火候拿捏得稳妥,用水用叶俱是自己的习惯,“你这茶,手艺倒是不错。”

“弟子不过照着老师平日里煮茶那般依样画瓢罢了。”张衍笑了笑,却仍有些忧色,“老师又做噩梦了?”

“如何说‘又’?”齐云天一怔。

张衍看了眼他额间的冷汗:“自四象斩神阵出来后,这些日子,老师无故睡去又惊醒已有许多次了。”

“是么?”齐云天支着额头,眉头微皱。

“弟子斗胆一问,老师究竟梦见了什么?”张衍稍微靠近了一些,低声开口。

梦见了……什么?

齐云天阖上眼,顺着这个问句细细思量,最后喃喃出声:“为师……为师仿佛是梦见了你,但又仿佛不是你,你说你要一个人去很危险的地方……”

摇晃的树影落在张衍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间衬得他的目光有些深邃,但旋即他便平静如常地将一件长袍披上齐云天的肩头:“老师可是这几日抄默经文太累了?是弟子当日请命入四象斩神阵太过任性妄为了,反到教老师忧心至此。”

“你也知自己任性。”齐云天叹了口气,支着桌案起身,“你若出了事,为师……”

“弟子绝不再犯。”张衍顺手扶住了他,暗示着他可以靠着自己站稳。

齐云天并未留心他这些细小的动作,只眉头皱得更深:“说来也怪,为师收你为徒不过两载,有时想想倒不大能记起你拜师时是什么情形了。”

张衍笑了笑:“您之前闭关后,言是出了些岔子,一时心神不稳,许多事情便失了印象。”

齐云天想了想,仰头看着亭外一天冷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关系的。”张衍静静道,“弟子就在您的身边,您忘记的,弟子都会替您记着。您想要知道的,弟子也自当如实相告。”

“那日四象斩神阵,最后虽说是几名洞天真人借着大阵一角不稳,一举将其破除……但为师却依稀觉得,仿佛本不该是如此……”齐云天回过身,随手翻拣了一下桌案上自己信手而写的道经,翻过几页后,忽地见到底下似压了一页字迹凌乱的草稿。

他将那页白宣抽出,展开在眼前,轻声念出上面支离破碎的句子:“愿裁九州春,补君芳菲尽。愿摘青天月,照君,一江明……”

这是什么时候的句子?明明是自己的笔迹,可为什么自己对这些句子全然没有印象?

“老师?”张衍见他有些出神,不觉出声一唤。

“无事。”齐云天随手将那纸白宣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