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齐云天,倒是无时无刻不忘替师徒一脉拉拢于他。
“听闻今日涂宣师弟败于张师弟之手后,一时负气自尽,足见张师弟修为之深,叫他自惭形秽。”齐云天见他不答,倒也不曾计较,只随手抚过身边那块沾了血迹的石块,说得轻描淡写。
张衍眸光一冷,心知涂宣之死的真相果然没有瞒过齐云天的眼睛。对方如此之说,只怕是想拿此事来做文章――此事若叫世家知晓,多少也是桩麻烦,若齐云天有意搬弄是非,便不太好了结了。看来,这位大师兄是想以此事相挟,逼他就范了。
可惜他张衍可不会轻易授人以柄。
“师兄这话便是折煞我了。”张衍长叹一声,微微摇头,“我与涂师兄虽为讨争,但实则是相互切磋勉励,胜负输赢本是小事,谁料涂师兄的性子……”他说到这里时颇有些唏嘘,“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师兄的夸赞,我实在不敢当。本来我欲往丹鼎院同家师一叙,途经此地,仍不由感慨。”
他说完,又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说来,齐师兄为何会来此地?”
这样一番话说得不可谓不妥当,既咬紧了那涂宣是自尽,又表明自己并非有意来此,不过是在拜访周崇举时路过,更抛了问题给齐云天,借力打力,极是高明。
齐云天听至此,抚在碎石上的手稍微停顿了一下,手指掐按在那片干了的血迹上:“师弟无需自责,想来若涂宣师兄有缘,来世仍可求仙修道,再入我溟沧门下。”他绕开了张衍的问句,仿佛只是宽慰了一句。
张衍并不觉得对方会轻易放过此事,心中存着戒备,只等着见招拆招。
而齐云天却似乎并不想再说下去了,淡淡地看了眼手边的碎石,指尖微动,便将那被土行真光凝固的石块打作粉尘。
张衍不觉一怔。
“张师弟成丹,为兄本该以礼相贺,奈何今夜天色已晚,便不好再耽搁张师弟的脚程了。”齐云天一步步走近张衍,又自他身边走过,仰头看着一天月色如水,青色袖袍在风中吹展开来,“张师弟请便吧。”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径直将此事揭过,这倒有些出乎张衍的意料。他看着齐云天留给自己的背影,那背影挺拔而清俊,哪怕气息内敛也自有出尘之意。他再一推敲,心知必是齐云天是刻意毁了那块证据,想以此施恩于他。这般手段,倒确实有几分不着痕迹的高明,若换了旁人,怎么也得感恩戴德才是。
可惜对他来书也就不过尔尔。如今既然碎石已毁,他也不必再留,道了句“那师弟就先行一步”便化作清光烟岚远去。
就要彻底飞离鸾鸣矶时,张衍回头往那片乱石流云间看了一眼,才发现齐云天似抬头望着自己离去的方向,那目光在月色之下显得有些荒芜。他还未彻底看清,便被云雾迷了眼目,再看不清。
匆忙一瞥间,只觉得那目光并非审度也非算计……但究竟是什么,他却也想不出了。
不过此间事了,尘埃落定,倒也无需再想。
第4章
“听说那张衍回来了?”
正德洞天仍是百年如一日的浊浪滔天,一道玉阶浮在这片浩渺大泽之上,直通高处那片玉砌雕阑的悬天楼阁。回廊九曲连环,轩台不一而足,自有奇花异草参天古木装点其间。一座青石垒砌的八角亭内,孟至德端起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听不出情绪的开口。
齐云天随侍在侧,因是师徒小聚,也就只是一身不显华纹的青色长袍,长发用发带拢了些许发丝束了束,比之平日里十大弟子首座的威严英伟,倒多了些寻常的意味。他替孟至德换了一盏新茶:“是,张师弟甫一回山便与杜师弟门下弟子讨争,想不听说也难。”
孟至德接过这盏清香更盛的茶,并不急着品鉴,只揭起茶盖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