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额上虚汗,忿忿道:“这齐云天实在大胆,竟这般不把陈氏放在眼里,莫不是得了什么倚仗?”

“非我等不拦,实在是拦之不住……”陈亨真人摇头长叹,“当真是要变天了。”

天水无际,幽幽延展向不可至之处,齐云天从容踏过那逶迤曲折的水路,冷眼看着渐渐出现在眼前的高台玉阶,宫观高阁,不紧不慢地拾级而上。

四周的景象循环往复,高高的台阶似乎怎么跋涉也没有尽头。然而青年却仍是有条不紊地前行,丝毫不见惊疑。

太易洞天原本得法号清源广华钧明洞天,自前代掌门秦清纲飞升之后,门中诸真以其辈分最长,是以加赠“太易”二字以示礼遇。齐云天一路行过“日”“月”“星”三重殿门,清楚地感觉到四面水势开始起了变化,铺开一条笔直的道路,想来当是此间主人已留意到了他的造访。这样也好,省去了他许多功夫。

迈过最后一级台阶,他终于得以来到尽头那座肃穆古朴的大殿前,既不行礼也不叩拜,径直迈过门槛,踏入这片极尽威严的殿宇。

身披无极歧波宝衣的老人端坐于高处的玉台之上,两侧的金钟太虚炉内焚着清苦的熏香。他坐在那里,就好似一尊备受尊崇的塑像,眉眼皱纹分毫毕现,却也不带活气。人人皆道,这位陈氏之主已入得象相三重境,最是有望效仿二代掌门破界飞升,然而齐云天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个老人周身气机的凝沉之相已近浑浊,那绝非什么灵台空明,即将破境的好兆头。

他不觉抿唇,微微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高处老态龙钟的道人抬了抬眼皮,嗓音沙哑地开口。

“想到您老人家时日无多,晚辈即将大仇得报,眼下笑了笑,以免日后众人皆哭的时候喜上眉梢,平白失了礼数。”青年抬起头,笑意轻快,注视着那张威严却又威严得毫无生气的脸。

老人的眉毛抖动了一下,目光却依旧矍砾:“我知道,自十六派斗剑后,你便等着报仇的这一天了。”

“不,远比那更早。”齐云天静静地纠正,“从你暗中集结世家,擒拿了太师伯的弟子开始,我就等着这一日了。”

“等着报仇?”陈真人冷笑出声,“就凭你?你也配?”

他甫一用力反问,便咳嗽起来,连忙抓起一旁的手巾遮掩擦拭,却还是露出深红的血色。

“区区竖子,真以为自己可以翻出什么风浪吗?”老人缓过一口气,将空洞的咳嗽声压在喉咙里,声音浑浊,“这个溟沧还不是你齐云天的溟沧,莫要高兴得太早了。”

“溟沧……”齐云天轻轻一笑,“陈真人错了,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溟沧,我只想要你的这条命。”

第338章

昏沉沉的殿宇内冷光摇曳,老人乌青的眼下是藏不住的郁郁与森然,松弛的皮肤垂成褶皱,枯瘦的手上依稀可见青红突兀的血脉。他紧紧地皱着眉,盯着殿下那个年轻人,咬牙不语。

“让我想想,你是不是觉得,就凭我区区一个元婴修士,如何奈何得了你堂堂洞天真人?”齐云天好似寒暄一般淡淡开口,他此刻的镇定与从容是如此的望而生畏。他是踏着鲜血与荣辱一步步走到这个老人面前的,前来向他讨还时隔多年的债孽,他能透过那张脸看见无数刀锋霍霍的过去,看见当年狼狈而苟延残喘的自己,也看见事到如今的多年血雨腥风明枪暗箭。

他眉眼间忽然有说不尽的笑意舒展,好似烟云出岫:“你果然没有想到,又或者说你大概发现了,却不敢相信?”

陈真人瞳光一闪:“什么?”

“你我都很清楚,其实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没有弱点的人。人人都有弱点,只要一息尚存,一心尚在,便在所难免的会有破绽。只不过有的人破绽百出,有的人却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