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出关了。”摇光殿内,孟真人忽觉殿中气机一荡,似有一股深邃幽玄的伟力横贯高台,却又并不显山露水,独有一股静谧绵长,便知当是秦掌门收功出关。他自高台下蒲团上起身,向着高处稽首一拜。

秦掌门星冠羽衣,大袖如云,无声收了水势,于高台下盘坐下身:“你也坐吧,这些日子稳固气机亦是辛苦了。”

孟真人退回蒲团上坐下,神色郑重:“恩师,那九还定乾桩的祭炼可有进展?”此处偏殿禁制森严,是以他才敢斗胆一问。

“尚可。”秦掌门温言答道,“这些年多番尝试,总归摸索到些许门道。眼下倒有两根快得圆满,大约也就在这数十年内了。”

孟真人神情不觉一震,更添敬畏之色:“恩师,若九还定乾桩可成,那……”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前人未行之路,我辈行之,自然要步步稳重。”秦掌门一掸拂尘,平静道,“如今魔穴即将现世,却是一点也大意不得。”

“魔宗的些许鬼蜮伎俩我等心中皆已有数,只是究竟变化如何,还未可知。”孟真人肃然开口,“少清之意已是明了,此番劫数当可同仇敌忾,但玉霄那厢……恩师,弟子以为,不得不防。”

“玉霄周氏么……”秦掌门若有所思,随即眉尖微动,不觉抬头往殿外看去。

而孟真人竟是比他还先意识到不对,神色仓皇,顾不得礼数地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地就往殿外赶去。这本是极失礼的举动,然而他已经顾不上向秦掌门告罪,只挥袖破开摇光殿的禁制,奔向外间。

殿外暴雨倾颓,天黑如墨,孟真人挥开替自己隔绝雨幕的北冥真水,看见了那个倒在水泊中的青色身影。

“云天!”他急急地奔下台阶,浑然忘了自己是一身道法深厚的洞天真人,就像个肉体凡胎的俗人一般跑入雨中,将那个气息奄奄的年轻人抱在怀里,“云天!”

年轻人浑身冰凉,唇角残留的血迹被雨水冲淡,唇色惨淡而黯然。孟真人忽地急了,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自己的大弟子,企图用宽大的袖袍替他挡去那些凛冽的风雨。随即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笨拙得可笑,连忙俯身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替他擦去那些血迹与泥渍,源源不断的灵机铺展开来,将他包裹其中。

“云天,醒醒!”孟真人低低地唤着年轻人的名字。

像是被一点久违的温暖所惊动,齐云天眼睫艰难地扑朔了一下,睁开眼时目光空茫,没有聚焦,只能循着声音望去。他微微皱了下眉,仿佛觉得有些不切实际,声音放得极轻:“是老师么?”

“是,老师在这里。”孟真人急急地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就好像要抱紧当初那个小小的孩子,“发生什么了?是谁伤了你?没事,老师在,老师在的。”

齐云天的目光仍是有些空洞,如在梦中,他笑了笑,被雨水呛得低咳起来,却说着平静得叫人心惊的句子:“惊扰老师清修是弟子的过错,是弟子失仪了,这便告退。”他说着,似想摸索到地面来支撑身体。

孟真人紧紧地抱着他,想要呵斥,眼睛却先红了:“胡来!到底是谁伤了你?”

“数百年了,弟子树了太多的敌。”齐云天仍是虚弱地微笑着,并不企图依赖这个怀抱,“弟子所为,非您所喜。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艰难地喘息着,“为了世家,为了当年那些事情,您厌极了我……”

“够了,别说话了。”孟真人意识到他衰败下去的气息,强行给他输入一股精纯的灵机。他能感觉到,齐云天身上明明没有半点伤痕,但是气机却枯萎到了极致,全凭最后一丝心绪吊着,才不至法身崩溃。

齐云天躺在他的怀里,看不清中年道人的面容,只依稀感觉落在脸上的雨竟是热的。

“为什么不听为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