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心中微微一沉,面色仍是如常,略一点头:“知道了。”

童子向他打了个稽首,这便入得殿中通禀,过得片刻后折返而出:“张真人,掌门请您入内说话。”

张衍暗自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迈过大殿门槛,踏入那清冷庄严的殿宇。

星台之上,秦掌门仍是一如既往地高居正位,背后一道星河光华泠泠,幽深玄奥。对方显然并不如何意外他的来访,将手中一纸书信放下,受了他的礼后,只含笑道:“你可也是为了骊山派那门婚事而来?”

“是。”张衍听得秦掌门如此发问,便知齐云天当已是在书信中禀明了大婚时的变故。他本无心插手此事,但自己如今身是十大弟子首座,却是不得不有所担当,“只是今夜事出突然,眼下一切尚无头绪,搜寻弟子亦未归来。此事事关骊山派与我溟沧之交,该如何处置,还请掌门示下。”

秦掌门神色依旧是淡淡的:“骊山派那边自当好生安抚一番,至于门中么……如今魔劫当前,区区一门婚事的变故,倒也不值得太过兴师动众,若是此事传开,惹得门中人心浮动,也是不美,你以为呢?”

张衍心头一凛,随即正色应下:“弟子明白,今夜之事便止于今日,断不会教人以此饶舌,兴风作浪。”

秦掌门微微一笑:“此事便交由你等处置吧。虽不知究竟是何人欲毁这门婚事,但最后成与不成,还需看骊山派那边的意思。”

张衍闻得此言,猜到齐云天信中必是按下了“花水月”之事未提,既如此,他也就顺着秦掌门的话点头称是。只要拿下了此事的处置权,那便好办许多,届时需寻个由头将此事扣到魔宗身上,言是这帮宵小有意借此挑拨溟沧与骊山派的关系即可,也算对诸方都有一个交代。

只是齐云天那边……

念及那个人离去时的神色,张衍仍觉得无法放心,然而面对着秦掌门的问答,终究不能露出分毫端倪。他就这么强撑出一派与己无关的泰然应对下那些嘱咐之后,本打算就此告退,却忽然听得高处又接上一句:“既然你也觉得此事有魔宗暗中作祟之嫌,那就借此由头向着四面敲打清点一番也好。此事正需趁热打铁,莫要误了时机。”

这话言下之意便是要他即刻动手,张衍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但到底只能拱手领命:“是,弟子这便派人料理此事,如此也算对骊山派有所交代。”

他自浮游天宫退出来时,天色仍是一派阴郁,凛冽的罡风呼啸来去,不近人情。

――原想着纵使在浮游天宫不曾找到人,稍后便往别处去寻,上天下地,总能找到,却不曾想如今为了揭过那大婚上的变故,自己又揽下了新的差事需得忙碌。现实没有给他更多的机会与时间,如今十大弟子首座的身份也没有给他更多选择的余地。

张衍深吸一口气,将紧握成拳的手松开,低头看了眼指甲在掌心掐出的印子。

也只能先如此了,待彻底平息了骊山派这件事情,再……

齐云天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他却自这样一片漆黑中寻觅到了一点仅存的安心。是天一殿,原来自己浑浑噩噩间,终是回到了这个他长久以来赖以生存的地方。他需要这一片巍峨的殿宇,他需要这一座森然的囚笼,他需要这样一个可以孤身一人的地方。

他艰难地支起身――他不清楚自己在这片黑暗中失去了多久的意识,全身都在麻木作痛,左肩上的旧伤更是久违地开始为非作歹――手臂几乎使不上力气,最后他只能放弃起身的动作,任凭自己摔回冰凉湿寒的地面上,至少这种冰凉来得那样真实,渗透过肌肤,浸透尽血液,让人能知晓这是存在过的感觉。

真是奇怪啊,明明是这样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冷硬的大殿里,整个人却像是不断地自极高处坠落,疯狂地跌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