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原来齐云天尚在骊山派讲学时便与这位方真人认识了,足有数百年的交情,也无怪乎能如此谈笑风生。
一杯酒的劲儿转瞬便淡了,随即只觉得这一殿的红红火火真是刺眼,那些语笑晏晏也太过喧嚣。这些欢喜于他而言实在是遥远,也实在是无谓,那些锦绣鸳鸯再如何鲜活,说到底也终是死物,如何能比翼而飞?它们甚至飞不过对面这一席之隔。
出神间,殿中似又有了旁的动静,张衍若无其事地抬头,原是喜娘前来通禀,言是新人已到白萍陆洲外了。
喜乐声渐渐近了,殿外一双双灵鸟衔着花枝振翅而起,遥遥地便可见十二条白眉墨蛟拉着金辇而来,后面是一座贵不可言的大巍云阙。那样气派的仪仗,比之自己座下弟子韩佐成成亲之时还犹有胜之。
仪仗在白萍陆洲上方停下,一身大红吉服的新郎下得车辇,来到大巍云阙最顶层的高阁前,向着自内阁走出的新娘伸出手去。新娘嫁衣明艳,盖头遮去姣好的面容,将手放入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掌中时似有些羞涩地迟疑,但旋即便被紧紧握住。
“这个孩子。”霍轩自然也于殿中得见了这一幕,不由为年轻人的那点稚嫩笑了笑,转而向着方真人道,“吉时也快到了,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该出去证礼了。”
方真人柔婉一笑:“说的也是,霍道友先请。”
霍轩与她客气过一轮,二人先后起身,下得高堂,往殿外步去。如此一来,殿中其他宾客自然没有不起身相随的道理。张衍随之站起身来,眼见着对面齐云天几乎也是同一时刻起身,索性在不经意间慢上一步,想等对方先行。
然而齐云天似也顿了片刻,于是他们就这么僵持了一个瞬间,却又无法停留得太过刻意,最后竟还是成了并肩而行。除却霍轩与方真人为两位新人的长辈,自然凡事为先外,在场诸人中,便唯有他与齐云天身份最高,旁人只能跟随在后。
张衍忽觉某些情绪又开发起疯来,啃噬着心头的某一处。
就算是同行,他们之间依旧隔着某些遥远的东西。久违的,熟悉的气息近在咫尺,却又无从捉摸。
众人一路来到殿外,彼时陈易也已牵着新娘缓缓步下云头,在凤凰台上落定。今夜虽然无月,但万盏云灯连理,照亮四方,一片灿然,两个红衣喜服的身影相携而立,向着长辈远远一拜,当真是一双璧人。
张衍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刻的喜结连理,耳畔是主婚的长老唱诵着祝词,字里行间皆是天长地久,举案齐眉,恩爱不相负。
“跪,”长老将调子拖长,“一敬天地因果造化。”
伴着那些繁文缛节,新郎牵着新娘的手,两人缓慢跪下,向着天地一拜。夜风呼啸来去,大红的衣袖翩然若飞,极尽艳烈,新娘盖头也被吹得微扬,露出一段清秀的下颌。
原来仙家的大婚与凡俗也没有什么区别。张衍这样想着。
――“大师兄可愿与我缔成鸳盟,结百年之好?”
一颗心猛地抽动了一下,等张衍意识到时,自己已经用力握住了身旁那个人的手腕。
齐云天蓦地回头,这一次他们终于对上了彼此的目光――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一对新婚燕尔的男女,唯有他们看着彼此。
如此猝不及防,情绪都来不及安放。
张衍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是听着司仪的长老继续诵着二拜叩谢师长的礼词,手指却越发收紧,不允许挣扎的余地存在。原来这个人并不像他所表露出来的那么毫无破绽,只有这一刻真真切切地扣住那只手腕才知道,他瘦了。
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看清那双眼睛里的茫然与隐痛,那些念词为什么不能再长一点?留给他的时间为什么不能再多一点?就让他看得再久一点。
“你……”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