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

“恩师尝尝这个?”齐梦娇将一盏茶碗呈到齐云天手边,“这次弟子绝没有错了火候。”

案前翻着道经的青衣修士抬起头来,接过后不过略一摇香:“火候虽未错,只是茶叶的用量却多了几片,你自己尝尝,可是苦了些?”

齐梦娇端起自己那一盏茶抿过一口,努力思量比较,实在品不出与齐云天之前所煮的茶有何不同,只能徒劳地皱起眉。

齐云天笑了笑,将书一卷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罢了,这些岂是一朝一夕便能学得会的?何必拘了自己?”虽是如此说,他仍是浅呷了一口茶水,“气有天阴地浊之分,水也是如此。这谒山茶之所以需以春雨相烹,正是要借雨中天寒之气为引,若是旁的茶一炉水需得六十四片,这谒山茶便只需五十有余。至于需得多少,还得看所用之水,所烧之柴,所烹之时……这些可都是要花心思的地方。”

“恩师可是心疼这一盒好茶了?”齐梦娇眨了眨眼。

齐云天看了她一眼,不由失笑:“每年送到玄水真宫的新茶不知几许,你若喜欢,尽数拿去练手煮着玩都未必用得尽。”

齐梦娇也微微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之后仍有些低落:“弟子是想多陪陪恩师。恩师这些日子,看着总是不开心。”

齐云天稳稳地握着书卷,端然的神色间眉目不动:“你啊……”

“恩师,有些事情弟子自知不该多问,只是……”

齐云天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口气轻柔:“为师知道的。没事的,听话。”

昭幽天池主府内,黑衣的十大弟子首座居于案几之后,手执一份卷宗,静静听完殿下自家大弟子的禀告。一时间洞府内寂静无声,师徒二人相对无言,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隐约传来。

“就这些?”半晌后,张衍低声开口。

刘雁依品了品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但谨记为人弟子者的本分,不敢僭越,只规规矩矩道:“就这些。”

张衍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手头那份卷宗拿倒了,面上却不动声色,作不经意状:“哦。那你再说一次。”

于是刘雁依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弟子去时确实遇见了玄水真宫的周宣周师兄,听说齐师伯正在教梦娇师姐茶道,这些日子一切都好,偶尔还会四处赴宴,再有些日子便要准备陈易师弟与骊山派的婚事了。”

张衍这一次听明白了,“一切都好”四个字教一颗心重重揪起又轻轻松开。然而这松开,却又有些不甘不愿,仿佛只是听得一个“好”字,并不足以就此安心。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纵使这一年里被琐事纠缠得天昏地暗,空下来的闲余里,再如何不想承认,也希望那个人一切都好。

刘雁依瞧着张衍脸色的变化,本想道,若是恩师拉不下脸面去玄水真宫,可让弟子代劳,然而张衍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只默默地一挥手,示意她可退下了。

第309章

刘雁依退下后,张衍独自打坐片刻,终是起身离开了洞府。

一场雨依旧下得不死不休,檐下一行行淌落的水柱如同泪落。张衍远望着这一片湿寒的灰蒙,淡漠的眉眼间终于浮起一丝怅然。不知从何时起,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凭栏远眺,习惯了视线被远方仙云浩渺的溟沧山门阻隔,也习惯了……

其实是不习惯的,就算一个人独来独往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之事,他仍然无法习惯这种凭空而生的,偌大的孤冷。这与追求更远的仙途时所遇的千钧一发,孤道求索全然不同,问道之时,所行的每一步,皆有所得,而不似此时此刻,总有什么在无声无息间自指缝中流逝。

想到这里,张衍动了动手指,却只抓住了风。

他皱了下眉头,索性一振衣袖,径直冒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