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就像是一把开了锋的清霜剑,一度切肤饮血,如今却又深藏于鞘,不肯再露锋芒。
这样的一个人啊……
可惜那等意气风发勃勃英姿,自己无缘得见。
直到此时此刻,张衍注视着这幅画像,仍有些摸不透自己从寒孤子处取走此画的用意。他原先仿佛只是思量着,寒孤子一个手下败将,在洞府内挂着昔日仇敌的画像,是要日日以此自省。而在他看来,这等贪生怕死之人,当初为求胜妄算天机被神雷轰顶,原也不配拿着齐云天的画像。
得了此画后,他一直收拣得极好,只等着回溟沧后交予齐云天处置便是。
然而在天一殿小叙时,他却在中途又改了主意。
为何会改了这主意,他亦不甚明了。
他只觉得,这幅画画得极好,但又与别的山水花鸟、工笔写意是不一样的好。现在挂在他面前,他这么看着,也甚是满意。
第13章
大道无名,天地无情,缘法无常,因果无形。
河流奔腾之声浩浩荡荡,滚滚如雷霆,哪怕光线昏暗,也不难想象四面八方那等惊涛骇浪的景象。
虽然一早便知此地凶险异常,也存了戒备谨慎之心,却不曾想会在魔穴之中与血魄宗撞上。尽管那为首的李为德已被自己击杀,但未到魔穴出水的时日,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便离开此地。
年轻修士这么想着,随手破开一方石壁,开凿出一片开阔的空间供自己打坐静修。
此地灵机充沛,不过几日功夫,便已有水属玄光凝练而出,幽蓝的清光照亮整个洞窟,如烟如雾,而端坐在蒲团上的年轻人神思不变,漆黑的袖袍随着气息浮动。四面八方的墙壁上是他计数时日凿出道道的刻痕,一来以此评估修炼的进展速度,二来倒数魔穴海口开启的时日。
地面忽地隆隆震动起来,年轻人睁开眼,随手挥出一道气机打在石壁上,数过石壁上的痕迹,往外走去。
魔穴吐水,一眼看去,千万浪涛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尽数汇聚在出口处。
他仰头注目了半晌,却还是不急着就此顺水离去,魔穴中虽危机四伏,魔像丛生,但他玄光尚未大成,倒不如再逗留一段时日。只是门中迟迟不见有人来此,倒是奇怪,按理说便是皆道他已生死,也该来查看一二才是。
黑衣修士拂袖准备就此回到洞窟内继续修行,突然间感觉到什么。
比陌生的气机更先到的,是心头忽地一动。
他蓦然回身抬头看去,只得见一道青光自上而下从天而降,无声而威严地镇压了即将涌出的一股股巨大水流。这样一片昏暗恍惚之中,那道青光明亮却不刺眼,他这么安静地望过去,忽觉心头宁静。
那个青衣翩然的影子就这么极缓慢地自青光中落下,长发与衣袖飞扬,那些汹涌的水流尽数臣服在他的身边。
是谁?
有种极微妙的感觉自心头滚过,像是一滴水颤巍巍地滴下,险些便穿石。
二十年前的腊月十五,海眼魔穴内,张衍第一次得见那个仿佛只存在于众人口中的齐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