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分明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样子,可程刻知道,她已经不一样了。她的心里曾有辽阔的一整个世界,现在却被驻守在那个世界的人亲手摧毁。
“不会。”他强调:“真的。”
安静的医院走廊,程馨默默流下泪来。
“对不起,阿刻。从小没有给你们应该给的陪伴,现在长大了也没有给你们幸福的家庭。长大很辛苦吧?妈妈对不起你们……”
人总是很难逃过家庭的桎梏,程刻一直以为自己是薄情寡义的人,他已经快忘了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却在此刻鼻酸得厉害。他快速低下头去,忍了又忍,他重新抬起头,轻轻擦掉母亲脸上的泪。
“妈,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你很了不起。你有自己的事业,我们也独立,小镌成绩很好,将来一定能上个很好的大学。当然,我也不差。所以不管你和爸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能想到,我们就是你的成就。”他说得很慢,安慰这件事情做得并不顺手。“你才不失败,你是我和小镌最好的妈妈。”
程馨泪如雨下。
……
在医院开了几副安神药,医生建议程馨找心理医生疏导,程刻记在心里,陪着程馨回家。
程馨近期没有接工作,在家里歇下了。她说想和程晖聊一聊,程刻应下,当天联系了程晖。
晚上,两人谈话,程刻和程镌在房里留意动静。幸而今天还算平和,没听到任何争吵声。
良久,程馨端着水果来敲门。
今天程馨情绪好了许多,去超市添置了新的餐具杯具,冰箱又重新塞满水果和菜品。
她和程晖最后决定离婚。程刻还好,他早熟也稳重,事事有自己的想法,她比较担心程镌,程镌虽乐观开朗,但终究是小孩儿脾性。
听完程馨的决定,程镌破天荒地没有表现出异样,反而支持。
“妈,这么多年,你虽然经常在外面跑,但都是为了工作。这段时间不如就好好去玩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会好好的。”
程馨止不住心头的酸意。
她活了半生,败在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婚姻上,她歇斯底里,像个泼妇一样又哭又闹,最后归于平静,感激自己从未全身心依靠一个人,没有了婚姻,还能回归工作。而她最大的幸运,是有两个很好的儿子。
0024 24.十七
尤时在省会呆到弟弟做完第二次化疗,才返回学校继续上课。
晚上睡前聊天,被许新意打趣她和程刻真是难分难舍,请假都一起请。尤时在黑夜里皱了皱眉,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周日是程刻十七岁的生日,下午半天假,尤时强打起精神给他过生日,一起去商圈吃了顿午饭,等公交回学校的时候,尤时拿出提前准备的礼物,递给他。
这是她第一次花自己赚的钱买的东西,陈奕迅的黑胶唱片、一个唱片机、一件衬衫、几双男士棉袜,装了满满一箱子。
他眼里的惊喜和开心显而易见,脸上的阴霾都散了不少,他笑,尤时也跟着笑。人来人往的街头,他低头在她唇角碰了碰。两人已经许久没有亲密过,尤时有些脸热,心跳不已。
四月底,月测成绩出来。尤时和程刻成绩明显下滑,两人齐齐被叫到了办公室去。
尤时第一次因为成绩的事被叫去办公室,心情忐忑。进办公室前,程刻捏了捏她的手。
班主任刘旭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教他们数学。尤时向来不喜欢他,因为他对学生“重男轻女”,特别是尤时这样数学劣势的。
刘旭喝了口茶,略严肃地睨他俩一眼,“说说,怎么回事?”
尤时绞紧手指,还没开口,旁边程刻先说了:“做题粗心了,下次一定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