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身衣服,黑色珠光茶歇裙,束腰蓬裙,裙长到小腿,腰掐得很细,手工刺绣精美繁复,蓬松柔软的黑发编成公主头,脖颈间坠了一串珍珠项链,颗颗饱满圆润,极致的黑与白对比强烈,是视觉上的享受。
女孩子长大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分明还清楚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但现在她站在自已面前,感觉已经完全不同。
强烈到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
她站在台阶上,身高差缩小,陆徽时揽住她的腰,不用太费力就能亲到她。
男人健硕的身躯贴过来时,沈今懿就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过没有躲开,等他亲了会儿才推拒说:“外公还等着呢。”
心绪波动太大,想亲近她的念头就难以克制。
陆徽时闭了闭眼,吐息很沉,和她说话分散注意力:“今天做了什么?”
沈今懿说起来就很郁闷,也觉得有点丢脸,支支吾吾道:“和外公下了一下午棋。”
陆徽时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有点想笑:“一次都没赢过?”
沈今懿不高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要求他:“你帮我赢回来。”
说完,她牵起陆徽时的手上楼,要他帮自已找回面子。
陆徽时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六年前,意识到自已整蛊错人的女孩惊慌从他怀里逃开道歉,院门外传来鸣笛声,她匆匆和他道别,迎向自已真正等待的人。
六年后,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
外公见到陆徽时难掩喜色,他和陆憬然很小的时候就在他们身边学习,是行了拜师礼的,算是自已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情谊与亲生无异。
两人对弈,同样老辣的棋路,谋定而后动,步步为营,沈今懿左看看右看看,看得眼花缭乱,成功把自已绕晕了,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醒来时她睡在自已的床上,窗外天色擦黑,约莫到了八点左右。
她赤脚下地,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夏日困乏,她总是睡不够。
外公和陆徽时还在书房,佣人刚给两人添了茶点,门开着,沈今懿刚走到门口,两人的交谈声落入耳中。
说起往事,外公语带哽咽:“阿舒走的时候,要不是还有一一,我和知贤可能就都挺不过去了。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教育养大她成人,看她结婚生子,我们倾注了半生的心血和爱在她身上,谁知道,最后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
丧子之痛,锥心刺骨,老人长长叹息道:“命运啊,翻覆就在朝夕,谁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光景。”
“我呢,没什么愿望了,就想多看看一一,等到以后见了知贤和阿舒,就告诉她们,我们一一过得怎么样了,她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她们没见过,肯定想知道,我去说给她们听。”
说到这儿,外公笑了笑,那笑复杂极了。
惋惜看不到的长远未来,眷恋不舍年少的孙女,还有浓厚到化不开的思念。
畏惧的是死亡吗?并不,畏惧的是永恒的别离。
门外,眼泪悄无声息爬了沈今懿满脸。
外公的话还在继续:“我是数着日子过的人了,徽时啊,以后我们一一就拜托你了。”
陆徽时郑重道:“您放心,我承诺过老师,会护着今懿,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兄长还是丈夫,只要我在一天,我就护着她一天。”
他的话音落下,沈今懿擦泪的手顿住,缓缓抬起头,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的空白。
有他这话,外公欣慰地点点头:“知贤一直说,她最后悔的事就是一一的婚事,没有坚持,如果她知道最后还是你和一一成了,她肯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