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华……”又一位同为长御的女子轻声唤道,打破室中的沉默。
倚华转头看向那人。
能在宫中活下来,并且一直当上长御的便不会是蠢人。
“我这人口拙……”看起来没有一丝特色的女子语气绵软,给人很和气的感觉,“你与大将军府地关系不一般……知道的总比我们多……依你看,大将军会不会动皇后?”
倚华静静地听对方犹犹豫豫地将话说出口,神色未动半毫,让众人心中更加没有底。
那位长御问过后许久,倚华也没有回答,让所有人不由紧张得屏息,几乎就要按捺不下焦躁的情绪了,却只听倚华忽然开口:“除了年纪小的,才选进来的,大家都是从先帝朝过来地。”
众人的眸光一闪,心中都隐约有了一些期盼,目不转
着倚华。
倚华慢慢垂下眼帘:“都还记得征和二年地事情?”
有人一声抽息,有人按住心口,有人用力捂住自己的脸。
“想想后来地事情!”倚华冷冷一笑。
众人不由一愣,不解地看向这位顿时变得冷漠的长御。
倚华轻轻抚着面前地漆案:“先帝自己远了皇后、疏了太子,可是,真的……真的变成那样了……他又饶得过谁?”
眼帘垂下,目光落在膝前的那一道浅绿丝绦上,倚华的眼中闪过怨恨:“江充、苏文不必说,丞相、贰师、昌邑王……甚至如今那位起陵的皇太后……”
“谁又真的得了利?”
倚华冷冷地说着,众人紧张地听着。
年轻的长御抬起头,冷淡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大将军如何想?当时先帝如何想?”倚华嘲讽地笑出来,“当时,那些人难道不是揣测着皇帝的心思,才敢那般行事的?”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虚托了一下,正好迎着一抹射入室中夕阳,明亮的光束中,点点尘埃欢快地飞舞着。
“对那些贵人来说,所有人都不会比这些尘埃更能入眼!”倚华摆手,光束中,尘埃舞动更加激烈,“这样的存在还想揣测着他们的心意?”
倚华冷笑:“更不要说,还想用他们的骨肉至亲为自己铺上位之路!”
“不要做无谓的揣测!”倚华将手往到膝上,十分明确地说着,“大将军想不想动皇后,不是我们能想的事情!即使他想动,也只有他能动!别人敢冒犯一下……那都是他嫡亲的外孙女!”
说完,倚华便起身走出了庐舍。
出了庐舍,她也无处可去――如非奉命,宫人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倚华只是靠在院外不远处的一棵槐树上,深深地喘息,努力平复自己心中激越的情绪。
――十年了……
――哪怕只是这样,想得多一些……深一些……她的心都会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而再一次感到那份撕心裂肺般的痛意。
―如果只是身受牵连,她也许不会这般铭心刻骨地记住那些往事吧……
――如果年轻的皇孙不曾带着她逃离混乱的长安……如果史皇孙与那位王姬不曾跪在她面前请求……如果她不曾抱着熟睡的皇曾孙看着那处居所被大火席卷……
―如果不曾有那些记忆,她也许不会如今日一般执着……
“……长御……长御……”
细微的呼唤让倚华陡然从回忆中惊醒,左右张望却不见人,这让她顿时脸色大变。
“长御,我在这儿!”
这一次是含笑的呼唤。
倚华循声抬头,便看见刘病已趴在五步外的一棵樟树上,愉悦地冲着自己摆手。
倚华却是一点也不愉悦,几乎是吓坏了。
“曾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