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面无表情的肯定句。

电梯内,只剩下珞凇和乌恒璟。

乌恒璟心上狠狠一颤,攥着拳头,咬牙没说话。

确实,在那一屋子人都对着陌生面孔震惊的时候,他认出了珞凇。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好,没想到,早被看了个透彻。

珞凇伸手,拉过乌恒璟捏得指节泛白的拳头放进手里,他缓慢却不容置疑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露出被指甲刻出深深印记的掌心。

“别害怕,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父亲早就料到会有今天,因此,他委托我,来照顾你。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恩?”

最后一个尾音,珞凇是看着乌恒璟的眼睛发的。

“谢谢。”

乌恒璟没有抬头,他盯着自己掌心的指甲印看,他的四根手指被珞凇轻轻攥在手里。他的手微微颤抖,珞凇的手,却很暖。

乌恒璟长出一口气,他忍不住说道:“谢谢,先生。”

刻意地讨好,却没有换来他想象的结局,珞凇反问:“你怎么知道要叫我‘先生’?”

乌恒璟眼神有一瞬躲闪:“传瑞告诉我的。”

“传瑞不会给你透露任何会员的真实信息,尤其,是我的,”珞凇面无表情,浓重的压迫感却在顷刻间逼压下来,“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乌恒璟没有回答。

随着他的沉默,电梯狭小的空间里,珞凇的气压徒自释放,迅速溢满整个空间,压得乌恒璟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抽回手,藏到身后,如同一只被刺痛的小兽,戒备地抬头看着珞凇。

好在叮!

负一层到了。

电梯及时拯救了尴尬的局面。

珞凇绅士地伸出胳膊挡住电梯门,看着乌恒璟:“你父亲的遗体存放在这一层,要去看看吗?”

地下一层,停尸房。

又深又长的走廊通往看不见的尽头,脚下是单调的米色塑胶地板,头顶是一盏一盏亮白的圆灯,压抑而阴冷。

乌恒璟站在电梯里没动。

他是来医院见他的父亲的尽管,只是遗体。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急切地想冲进病房里去找父亲,可是现在,当他真的站到通往太平间的走廊前时,他的双腿像灌了铅,怎么都走不动路。

他想去,又害怕。

一股强烈的无助感袭击了他,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按一层的电梯按钮。

不,他要走!

他要离开这个地方!

他不要往里进!

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按钮的那一刻,一只手忽然攥住他的手腕,只听珞凇说道:“我陪你。”

他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出了电梯。

珞凇拉着乌恒璟穿过走廊。他走得不快,攥得也不紧,却让人不敢甩开他的手。

珞凇带他走进太平间,做登记时,他一手写字,另一手始终握住乌恒璟的手腕不放松。

握手腕乌恒璟盯着珞凇的手看握手腕这个动作,亲昵中透着疏离,他能感受到被他牵引着向前走的力量,隔着衣物握在他手上的力量却让他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温暖又冰冷,有情又无情。

登记完成后,珞凇带着乌恒璟,跟随太平间管理员进入冷库。

哐当

一张停尸床从冷柜里被拉出来,放到两人面前,遗体上面,盖着一层白布。

在白布掀开之前,珞凇说道:“你父亲临终前经历过许多抢救。遗体,不太雅观。如果你害怕,就抓紧我的手。”

乌恒璟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望着那层白布,心脏剧烈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