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尚存一丝理智,她真想连夜赶到镇上,找到卖奶粉的女人,喊她把钱退给自己。可是不能,镇里的集市一般下午就散了,她晚上跑过去,哪里找得到人?晚上去镇上,又睡到哪里呢,难道花钱住宾馆吗?
她煎熬着入睡,却辗转难眠,次日天还没亮,她就起床,煮米糊糊喂饱陈康,又给他灌了两瓶浓浓的米汤,裹着棉花保温,然后背着他赶去镇里,平时近三个小时的山路,她只走了两个半小时,却不觉得累。
然而到了集市,她满腔愤懑却在见到空荡荡的摊位后,瞬间被抽空了,精神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委顿了。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如此,第三第四天依然如此,那黑心的老板娘肯定不止坑了陈柔一个,跟个屁一样消散无踪了。
陈柔怀揣最后一丝希望,来到镇派出所,一位年轻的民警接待了她,温声问她何事。
那民警生得唇红齿白,十分英俊,又身高腿长,若是平时,陈柔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早就脸红不已了,然而陈柔此刻却顾不上羞涩,她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民警,说着说着,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民警看出她家境困难,万分同情,递给她一张纸巾,安慰道:“我知道了,你先别哭,最近所里接到不少群众报案,说买到假货,虽然每个案值都不大,但加起来也不少了,我们会尽力追查的。只是,怎么是你个小女孩带弟弟来报案呢?你父母呢?”
陈柔闻言,嚅嗫着答不上来,羞惭地低下头,抱着陈康落荒而逃。
所里有个老警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老家的村子和小石坳相隔不远,对陈柔之事有所耳闻,便告诉柳凤年,那小奶娃不是女孩的弟弟,而是她的儿子,是她被一个傻子强奸生下的,柳凤年闻言震撼。
0004 生计
之后几天,陈康越来越不爱吃米糊糊,整日瘪着小嘴哼哼唧唧,要哭不哭的,眼看他胖嘟嘟的小脸肉眼可见地瘦下去,她咬咬牙,用仅剩的五十五块,跑去商店,厚着脸皮求了老板许久,终于买到一罐临期的正品奶粉。
眼看陈康抱着奶瓶,四脚朝天,哼哧哼哧吃得像头小猪似的,陈柔忘却之前的烦闷,欣慰地笑了。
三周后,陈柔背着半岁的陈康去乡里小学参加毕业考。女老师见数月不见,陈康长得白白胖胖,机灵可爱,主动请缨照看陈康,让陈柔专心考试。
考完试后,陈柔谢过老师,老师问她未来打算,陈柔不禁茫然。若要上初中,学费首先是个问题,其次最近的初中在三十多里外的镇上,山路崎岖,来回要走六个多小时,势必要住校,只能周末回家。而陈康还这么小,又这样黏她,她离开一会就要瘪嘴,想到可能的分离场景,陈柔心乱如麻,索性打住,不再去想。
一罐奶粉搭配米糊糊和鸡蛋羹,被陈柔精打细算地喂了陈康两个月。最后一滴奶被陈康喝进了肚子,陈康小手搭在陈柔的颈上,伸着圆脑袋往空空如也的奶粉罐里瞅,只看到银色罐底印出自己模糊的脸蛋,肥腿儿一蹬,呜呜两声。
陈柔应和着,问他:“对啊,喝完了,这下怎么办呢?”两个月的补助攒了不到四十块,商店那里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一罐奶粉打六折卖给她,陈柔陷入苦恼。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有天她看见村长老婆在院子里编竹筐,说要拿到集市上卖,四块钱一个,手快的一天编七八个不成问题。陈柔默算完毕,立刻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学了起来。
两天后,姑婆见陈柔把陈康兜在胸前,拎着弯刀和麻绳,好奇地问她去哪里。
听陈柔要去河坝砍竹子编竹筐,姑婆说那你去吧,何必带陈康去呢,陈康交给她带也是一样的。
陈柔说他只要不见她一会就要哭,怕吵得姑婆头痛。
姑婆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