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保姆,只有我有空,偶尔过来给他打扫下卫生,再带他去看医生拿药……我已经两周没过来了,可能有点乱……”
说着,门开了,室内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宛如久未通风的地窖,猛一打开,扑面而来一阵陈腐的气息与霉味,除此之外,还夹杂着烟味酒味和难以言喻的酸味。
陈柔不禁皱眉,又很快舒展,只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陈康还小,不懂遮掩,嫌恶地捂住小鼻子,往陈柔身边紧挨了些,小声道:“姐姐,这什么味道,好难闻呀。”
说着,他无意中与客厅一双冷幽幽的眸子对上,后者死死瞪着他所在的方位,像一头野兽随时准备暴起将闯入者生吞活剥,小身板顿时吓得缩到陈柔背后。
他还听到了如野兽一般的低嗥,从那团模糊的人影身上传来,伴随着逐渐急促的喘息,令人毛发竖立。
梁燕“啪”地按亮开关,映入陈柔眼帘的,是一个像被小偷光临过的客厅,家具东倒西歪,又像有流浪汉在此彻夜狂欢过,沙发、茶几、地板随处可见吃到一半的食物,比如面包、泡面、饼干、被挤压变形的牛奶盒,吸管周围的地面一圈白色的奶渍,本该透亮的玻璃茶几,因长久不清理,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垢,灯光一打,像是阳光无法穿透的雾霾天,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而陈康不关心这间屋子有多脏乱,他将目光率先定格在那双又阴又凶的眼睛的主人身上。
只见那人胡子拉碴,半长不短的头发板结,油腻的刘海搭在额头,遮住部分眉眼,那双野兽般阴冷的寒光便是从刘海的缝隙中激射而出。他肌肤苍白,因长久不见阳光而泛着幽冷的青色,加之懒于清洁,皮肤分泌的油脂层层积累,氧化变黄,时间一久,在面部结成一层黄黑的油垢,天桥下的流浪汉都比他体面三分。
他坐在轮椅上,左腿缠得像木乃伊,周身死气沉沉,活像布满青苔与灰尘的石雕,唯有一双迸射着怒焰的瞳孔和喉咙深处压抑的喘息嘶吼,昭示着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许进博三周前独自去医院拿药的路上,因突发癫痫倒在路边,一辆摩托车猝不及防压过他的腿,使得他左腿骨折。随时随地可能发作的抽搐,再加上行动不便,使许进博本就消极厌世的心如坠深渊,当他三天前接到梁燕的电话,说要带个女孩来见他,他当即恶声恶气地断然拒绝。谁知梁燕不是征求他的意见,只是通知,在他明确表达反感并挂断电话后,她居然还是把人带到了他的面前。
明亮灯光下,他的颓废、肮脏和狼狈无所遁形,仿佛是为了衬托他的丑陋与畸形,同样一束灯光,那个女孩子,却洁净得像一捧清澈的泉水,漂亮得似一颗熠熠生辉的珍珠,令状若乞丐的许进博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