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杨剪的回答没有迟疑。
“你可以去学医,学电脑,学商科……”李白转身对他,枕着落日倒退着走,“比尔盖茨是干什么的来着?”
“我要找到自旋大于5的粒子,产生超出光速至少几万分之一的速度,快过引力,逼近极限,”杨剪自顾自地说着,目光落在李白脸上,却又仿佛穿透他看得很远,“我要发明一套能产生这些条件的机器。”
“我听不懂。”
“宇宙弦是可以拨动的,时间是可以形变的,我能遇到过去的自己。”
“那未来的你呢?”
“就遇到现在的我。”
“你一定做过自己非常后悔的事。你想阻止什么?”
杨剪愣了一下。
“没事,我也做过。”李白扑上来抱他,撞歪了他的车把,却没让他反感,“你要是去时光旅行,也带上我好不好?”
“我只是想靠这个发财。”杨剪却道。当梦做得太大胆,就会招致普通人的不屑,这是一条媲及定理的因果,整个学校里他最尊敬的物理老师失笑的脸都是应证。被普通人包围是最没意思的事。谁知李白没有不屑,所以李白不是普通人。这样一个人出现了,和他做一场格外长的梦,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夸下悖论般的海口,亦能想象自己做成了文明再发展几百年也做不到的事,尽管承认后悔令人沮丧,他保持着自己绝大多数的警戒,最终也没有承认李白的推断。
至少这样的相处时光是值得爱惜的,杨剪似乎是第一次,对某一个人,这样想。
它催生一种叫做感动的,让人不忍心刨根问底的情绪。
8.
杨剪决定把李白带回鼓楼,带到唱片店去,天已经黑透了,那里很暖和。他们可以共用一张桌子,可以听听他喜欢的歌,或许也可以站在被黑胶填满的墙角,一起抬头,久久地看着吊顶上那颗有着长链子的正七边形水晶灯。
据说是老板太爷爷留学欧洲带回的传家宝,也是涉及“漂亮”,杨剪会下意识想到的。
也不用说什么话。
平静是漂亮的,漂亮的东西也让人平静。
因此当他们绕过鼓楼,在必经之路的巷口遇见那群混混时,杨剪心里难免升起一股平静被打乱的不悦。李白还在谈天说地,煞有介事地纠结以后要一块上哪所大学,杨剪说唱片店里二号柜子第三排靠左有张他没听过的碟,封面是北大西门的牌匾,他说待会儿找出来给李白看看,以后万一考上了,就买来听听。可惜冤家太多,路当然宽不起来,杨剪定睛看了,确认无疑了,他的闲谈到此为止,路也没有改变方向。
这是种无需看清五官的熟悉。一个月前他就是这样骑车过去,迎面碰上,停车,那边领头的拦他是有事要和他说,却总把那两句废话像口痰似的含在嘴里。
只能说高杰养的这群兄弟都太废物,只会挑人落单的时候撒野;也不忠心,他们拿着一沓照片调侃,小弟把塑料打火机往杨剪身上拍,领头的叼着一根,嘴巴夸张地撅成一团,小眼睛细细地眯起来,等杨剪走上前去,给他点。
让这个不讨大哥喜欢的男孩痛苦,愤怒,用言语或者拳脚,这些年来已经成为了他们固定的娱乐项目,当杨剪渐渐面无表情,也学会了还手,他们就想出更多的花样。
杨剪对此心知肚明,当时他松开把手,自行车就撂在地上,他把打火机捡了起来,他没有说话,也确实走到了大哥面前。
点燃的却是那些令人津津乐道的照片,火苗瞬间蹿高,差点烧到了大哥的手。
如果做这个梦就是为了重蹈覆辙苍天啊,杨剪对打架没什么情绪,却一点也不想再看一遍照片里的画面。应该是这群人偷用了高杰的数码相机,他的姐姐在照片里,没有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