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更何况如今形势微妙,日军势如破竹、攻势凛冽,短短数日平津皆落入他人之手,现在唯有减缓他们的进军速度拉长战线才有获胜的可能。张起灵甩了甩头,连续几天都在思考作战策略,就连他都觉得有些疲惫。他一低头忽然发现今晚似乎特别明亮,抬起头注视着天边那轮满月。只见月亮周围包裹着一圈淡淡的月晕,看似清冷却不失柔和与浓烈,让他不禁想起了吴邪。这个时候,吴邪会在干什么呢?熬夜看账簿?还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说起来,好像他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也不知道每天喝的那么多安神茶都喝到哪儿去了。
吴邪。他默默地在心里又一次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正深刻地体会着这十年里吴邪所受的折磨。自己竟然让他等了十年,也怨了十年。他略微地扯了扯嘴角,唇边像是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意,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吴邪还是在等自己,一直一直都在等。
即使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吴三省。
说不得意不高兴,那都是假的。张起灵把刀收进了刀鞘,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快点,战争快点结束吧,想要见他,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想要见他。
“我会等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站在临安城外接你回家,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一起聊一些有趣的事,那样一定有说不完的话。”
他忍不住去想象那样的场景,一院的广玉兰在微风中送着清香,他象征性地捧着一本德文书坐在藤椅上却没有翻阅,一脸天真的笑容凝视着自己,细细地听他说战场上的事。紧张处,他会攥紧拳头,全神贯注,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喜悦时,他会放声大笑,拍手叫好。他在自己面前从来都不用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
张起灵脱去上衣,光着膀子站在院内。他从井里提上来一桶水,直接把水桶举过头顶倒了下来,夜里井水更凉,可他却毫不在意,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把那木桶往旁边一扔又瞥见了那映在水中的明月。
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抬起头,就可以看到月亮。沧海桑田,时轮千转,唯有日月不移。
刚派给他的新副官夜里起来撒尿,只见一个人影站在院中,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待看清楚地上有颀长的倒影他才安下神来,可是等发现原来是他那位神神叨叨的主帅时,他又不禁一身冷汗涔涔。那副官见一地狼藉,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上前打扰张起灵。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奇怪的青年总是不喜欢说话,面无表情,喜欢发呆,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直接就被空降了过来,私底下很多兄弟都不服,但是看到他那副清冷的模样,有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他们都不敢过问,见他来的时候穿着的是一件东北军的军服,又姓张,想来一定是与原来东北军的大帅有些渊源的,总之,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早点睡。”
副官刚准备拔腿,只听张起灵的声音淡淡地传来。虽然不响,但是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刺耳。他打了个寒颤,喏喏地应着。张起灵像是一愣,挥了挥手,转过身背对着他。
听着副官凌乱的脚步声,张起灵披上了件外衣,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其实他早已经习惯,习惯被看作一把剑一柄刀,或者是锋利的匕首。人人都害怕太过接近他而被他刺伤,只有吴邪从来都没有怕过他。只有他,把自己当作一个正常、有血有肉的人。
没有时间了。张起灵暗暗地想,因为吴邪在等他。
张起灵默默地掩上了房门,将一地清冷的月光关在了门外。
那一天清晨,天还蒙蒙亮,校场上早已列队完成。张起灵踩着皮靴,那“橐橐橐”的声音在静谧的早晨显得格外的响,一股没来由的压力顿时蔓延了开来。那群之前还睡眼惺忪的士兵不自觉地都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