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已经重新包扎好的伤口,望向吴邪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在临安城可以翻云覆雨的人,掌握着江南古董生意的大批份额,却会在早市上像个普通人一样买早饭吃;一张总是浅笑云淡风轻的脸,但是眉宇间却偶尔会透出些许的落寞与辛酸;他的嘴上会挂着“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那双眼眸却依旧清亮无比。

他对自己似乎是毫不设防的样子。

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他绝没有想到吴邪昨晚竟然会出来找他。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王盟端着洗漱用的铜盆走了进来。张起灵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接着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

又是一日春光明媚。张起灵走出房门,看见院子里那株广玉兰的花苞正在微风中轻轻摇弋,他闭上眼轻轻嗅着空气,那是一种沁入人心的安宁的味道,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过上两天这样的日子,不再是四处奔走毫不停歇,而是生命中真正意义上的片刻安宁。

此时,他的头开始有些隐隐作痛,那种记忆深处的熟悉感一点一点的涌出,这种平静的、俗世无扰的感觉似乎以前也曾有过。

“少爷,大夫说只要再换几次药注意别再剧烈地扯动伤口就成了,您也知道张爷他身子骨本就底子好,这些小伤不会有什么大碍的。”王盟一边服侍着吴邪洗漱,一边说道,“我方才瞧他下床那动作可利落了。”

吴邪斜睨了他一眼,说道,“过一会儿我就跟他去说,他爱走就走,老子不留他,只是走之前好歹也要通知一声。我又没打算想要一直留着他。”

“是是,只是少爷今儿个咱还得去铺子里收账,要不要……”

“照去!”吴邪扔下手巾,丢下一句话。

吴邪推开门,发现张起灵正坐在院子中,仰着头默默看着天发呆,似乎是听到了些动静,他转过头,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眼神一如既往,平淡无波,就像六月西湖里的水一样。吴邪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见他转过了头去,心里暗骂一声,走上前,站在他身边,也抬头看着天,开口道,“你还是在我家养好伤了再走也不迟。反正也不差那么几天。”

张起灵没有回答,依旧望着天,目光平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