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位期间,偏信冯相一人,纵的他权倾朝野。可他仍不知足,想把将军也拉入麾下。我爹那个死心眼又不懂迂回,直接不买他的账破口大骂。后来冯相便把手伸向了王副将,煽风点火,算计人心,使其背叛我爹,还安排了一通通敌卖国的罪名扣了下来。先帝昏庸,皇权旁落,伪造的物证人证环环相扣,百官无人发声,林家满门蒙冤而亡。那时的周怀瑾只是个像摆设一样的太子,他拼尽所有,只堪堪救下来一个我。而当初他想救的,其实是林清禾。清禾姐姐是我爹部下的遗孤,后被收为将军府的养女,和我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我是苟活下来嫁入东宫的那个晚上才知道,有个晚上周怀瑾偷溜去刑部大牢看了她,说他会求赐婚将她保下来。可林清禾听后执意要他保我,说她蒙将军府深恩长大成人,无以为报,若是能活一个,那个人只能是我,林将军嫡女,望能有朝一日还将军府清白。又说她这人最是怕苦,留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煎熬,她不愿意,情愿死了痛快。还要周怀瑾替她向我道歉,没有问过我就擅自做了决定,把我推上了最苦痛最难熬最灰暗的一条路。是她,把活着的机会留给了我。在那个新婚之夜,我哭得撕心裂肺,哭她哭林家哭自己哭以往哭现在哭未来。从此,我和周怀瑾变成了最牢固的战友。不对,还有江既白。我扮演一个久居后院蠢笨无知胆小怕事的病秧子,苟住性命,静待时机。而周怀瑾和江既白则在朝堂上步履维艰,是我嫁入东宫第四年,周怀瑾登基称帝,才看到一点点盼头。殚精竭虑,夙兴夜寐,谋划了近七年,一点一点,慢慢的从冯相手里夺回政权,培养自己的势力。江既白一步一步爬到了与冯相相对的顶峰,周怀瑾也不再是处处受桎梏的傀儡皇帝。我没能为他们做什么,只是跟着朝堂的动静,让何盈盈不露痕迹地去一些妃嫔那里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试图动摇乃至分裂朝堂上那些想要结盟的势力。
这些年来,冯相总是坐在幕后得渔翁之利,就像林家冤案,查出来他也可把一切推给王副将,因为动手的确实不是他,贪污弄权他可以推给下面的人,自己担一个治下不严的小罪,过去种种因他一手遮天行事着实缜密,任何事就算翻出来,他都可以将自己摘出来。而我们要的是整个冯家连根拔起,尤其冯相,必须死。
而今江既白已按计划与冯相于朝堂上发展到明面上水火不容的地步,我们想扳倒冯相,估计冯相晚上做梦也是想的扳倒江既白。我们一直不停的添柴,要让这火烧的更旺而无法平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布下最后一局,亦是生死局。
我们要逼他不得不出手。
江既白故意露了我和他的往事给冯相,然后我走出绛雪轩,引冯馨宁做局,让他们以为借我可以扳倒江既白,可周怀瑾偏偏一力破局,他们捉摸不准皇上正是气急败坏又怕夜长梦多的时候,更欲除之而后快。接下来的通州之行才是最重要的一步,冯相必不会放过这个杀人的好机会。江既白以性命做局,引他出手。我们赢了,冯相没了,林家正名了,朝堂清了,社稷稳了,可我的小书生没了。
小书生怎么会百无一用呢?他可是个英雄。
他说过,纵微如蜉蝣,亦竭力撼树。
他还说,个人比之大局,不值一提。
那天我明知他是去赴死,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从头到尾,只有我这个苟活下来的人,最是没用。我是个废物,林清禾不该换我活着的。
我忽然就病倒了,这次不是装的。
太医院日夜忙活,珍贵药材流水一样进了我的嘴里,可我却一日不如一日。太医回话时,我偷听到了,前些年我内耗太过严重,全凭一口气撑着,如今这口气一松,人便迅速衰下去了。周怀瑾、何盈盈轮流陪着我,依然没用。我知道他们很想留下我,哪怕是多个一年半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