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灯是陆淮修打开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还是和往常一样沉稳清澈,但在客厅灯光亮起来之后舒南才看清对方脸色差得可怕。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心底缓缓滑出来。这家伙,刚才不会是,关了灯在看恐怖片吧?!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舒南直接问道:“你刚才在干嘛?”

陆淮修神色如常:“没干嘛。”

舒南不信:“你在看什么?”

陆淮修:“……死寂。你看吗。”

舒南站了一天累得够呛,缓缓挪到沙发上坐着,放松了手脚就像一块儿没有筋骨的软毯子,好端端坐着就能滑下去的样子。他心中疑惑,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有大半个月了,怎么从来没发现陆淮修还有这爱好。

可要说是爱好,陆淮修的面色也不像是在享受爱好的样子。

脑瓜转动的声音在一室沉默里显得尤为清晰,舒南也好奇为什么自己累到现在思绪还能这么活跃,但他脑海里的天平的确已经有了坚定的倾斜意向。

陆淮修那句话不是邀人共进晚餐那种意义上的邀请,而是我要去小黑屋能不能请你陪我一起去的邀请。

简单来说,他在害怕。

就像高中时候在传闻闹鬼的野外基地军训时,同学们在半夜会约着去远方灯光闪烁的走廊尽头的卫生间上厕所一样。

只有舒南知道自己花了多大力气才憋住了没有笑出来。

也只有陆淮修知道刚才花了多大力气才在舒南开门回家的时候没有失态地被吓出声。

他感觉自己被神秘的力量封印着在沙发上罚坐了一个世纪,自由的颈椎才重新回到身体里,让他得以恢复好正常的、冷静的、帅气的姿态回头面对舒南,转动起来仿佛还能听见咔咔的响声。

然而千演万演,没想到被面色出卖。

屏幕上的画面仍在播放,看起来是安全桥段。舒南瞄了一眼,回忆起《死寂》这部电影是自己大学时候在宿舍被室友拉着一起欣赏过的,温子仁的大作,结局令人记忆犹新。

他心中落下底来。

陪胆小的人看一部从前已经看过的恐怖片多是件美事啊,舒南心里喜滋滋的,感觉自己的身影在客厅灯光里逐渐变得高大明亮。

藏好了嘴角不明显的笑,没骨头的软毛毯坐直身子靠在沙发深处,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看呗,好看吗。”

陆淮修沉默了,眼神在底端字幕上游走。

看对方这个难以对影片做出评价的样子,舒南更想笑了,从旁边捞了个抱枕递给陆淮修:“要不要抱着。”

但陆淮修今天仿佛是和挑战恐怖片这件事杠上了,在犹豫地看了抱枕两秒后,果断撕开了目光。

好有骨气。

舒南收回抱枕自己抱着,埋了下半张脸进去,看起来颇为乖巧,实际却在抱枕的遮掩下弯了唇角。

影片里并没有太多过分的jump scare,两人安静地看着,陆淮修仿佛已经稍微适应了些,因为舒南发现他的拳头握得没那么紧了。

可惜两位渐入佳境“沉迷”于观影中的人或许忘了有句俗话叫人吓人吓死人,最刺激的永远都不是恐怖片里的内容。

就在音乐把氛围衬托渲染得极致到紧张,就差贴着脸告诉观众你们差不多可以闭眼躲开高能了的时候,被舒南扔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炸起铃声来。

平地一声惊雷炸开,把魂发射到八百里外。

舒南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脑子也像被人蒙在鼓里敲了百十来回一样晕乎,耳朵和大脑之间隔了层棉花,雾蒙蒙的。喉咙里堵着的惊叫没能发泄出来,生生咽下去之后悉数被压回胸膛里,变成剧烈的心跳,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