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想过了,断腿的意思就是不破不立,绾绾这是告诉他,以前常年弯曲的脊梁骨可以不要了,要重新长出新的脊梁骨才行。

绾绾用心良苦,他不能再辜负她,再辜负,他这辈子就真的要错过她了。

老天给他一次机会,不是让他来错过的。

所以在小厮偷偷报信班鸣岐来时,他强忍痛感拖着断腿下床,一路从里间爬到廊下,抱住廊下的柱子不放。

小厮丫鬟也不敢靠近他,怕他挣扎再次伤了腿,只好大喊大叫。傅大人和班鸣岐来的时候,便见到他狼狈不堪惨白着脸,十分吓人。

傅大人照旧大吼:“孽子!孽畜!”

但现在傅履一点也不怕,他也吼回去,“孽就孽!畜就畜!我就是孽畜怎么了!”

他句句泣泪:“呜阿爹,我告诉你,我现在重新长骨头了,你别想再贬低我打压我,我是个人啊,我也有想做的事情阿爹,我是你儿子啊,你这么做难道心里不愧疚么!”

傅大人吹胡子瞪眼睛,因班鸣岐在一边,想要骂也骂不出来,只觉得自己也想晕过去了,他强忍怒气:“那也要看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傅履:“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是我心里的月亮,我想摘月亮有错吗!”

父子两个打哑谜,不敢明说,但班鸣岐听见这话,却心头一软,对傅履颇为感同身受。他之前不想入朝堂只想作诗作画云游山野,但祖父和父亲却不允许,为了南陵侯府永世昌盛,他只好去考功名。

闲云野鹤的山野居士便成了他心中的皎月。他想,爱诗爱画如同傅履,应当也是如此的,他当年不敢说出来,但傅履却敢去追月。

啊,他好勇敢。

在这一刻,班鸣岐再次倾向了傅履。他郑重的朝着傅大人道:“阿履看起来心有伤结,不若跟我去班家养伤”

傅大人连忙摇头,“不行,怎么能如此打扰!”

班鸣岐就思虑了一瞬,道:“那便去明觉寺吧?明日我奉母命去明觉寺上香,便带着阿履一块,在那里住些日子,让他的心也静静。他这般,我实在是不放心。”

他再次躬身一拜,认真劝解:“伯父,父与子,也当有相互理解的时候,阿履是个好孩子,我今日瞧着他有些不对劲,切不可再咄咄相逼。”

“不瞒您说,我幼时不懂事,也有跟父亲不和之时,彼时就气结于心,差点一命呜呼。”

傅大人吓了一跳,又觉得确实不对劲,傅履现在太疯,他也怕逼疯了儿子。且腿还是断的,再这般爬上几回真就废了。

他心神不宁,脑袋疼的厉害,便也没问太多,索性道:“如此,便请贤侄多加劝导。”

折绾并未多想。算算时间,应当是她出云州没多久时折松年送的,那送到云王世子手里,合情合理。

不过得写信给他说一说,她和伯苍已经到姨母家里了,往后寄东西该寄到南陵侯府。

她点头说好,还觉得不好意思,“总是麻烦您。”

盛长翼身姿挺拔,立如青松,比她高大许多。她已算不得矮的,但跟他说话,还是要微微抬头才行。

他便低头,声音也低低沉沉的,“来京都后,可曾练弓箭?”

折绾:“练的。姨母院子里面有武场,很是方便。”

盛长翼轻轻嗯了一句,而后道:“我年后便要回云州,但准备从京朔水运走,乘船多骑马少。来时有骑一匹云州墨马怕是不能回骑了,我欲送你,你要吗?”

折绾眸子里面瞬间露出欢喜。她知道那匹威风凛凛的墨马,偷偷看过好几次。

但她是爱马之人,自然知晓那是好马,且看他亲自喂养和洗刷,应当也是喜爱的,怎么会因为走水运就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