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记忆有点模糊了。夏知不大能想起来。

总之再清醒过来,就是远处憧憧的树影,一望无际的雪地,寒风呼啸着卷起大雪,他伏在宴无微的背上。

宴无微背着他来到了最近的诊疗室,给他倒了热水。

其实摔倒的那一瞬一点也不疼。所以夏知没哭。

疼得是后面要站起来的时候,骨头错位,那酣畅淋漓直击灵魂的醍醐灌顶滋味,真是令人永生难忘。

但那个时候夏知也没哭。

宴无微给他倒热水,然后摘了他的手套,让他捂着。

夏知捧着热水,袅袅的白雾和蒸汽朦胧里,他哭了。

“好疼。”他对宴无微说:“腰好疼,好难受。”

宴无微摸摸他的脸,哄他,“不疼哦。”

又说,“明天就不疼了。”

高颂寒连夜赶到了新疆那个滑雪场,到的时候是半夜,夏知睡着了,听见他们在争吵。

高颂寒非常非常生气,但他也没对他说什么。毕竟伤筋动骨,不好挪动,把他送到了这边最好的医院,坐床边沉着脸给他削了个苹果。他哄了几句,人才缓了些神色,把削好的苹果喂给他吃。他吃一口就对他笑一下,又眨眨眼。于是高颂寒抿着唇,瞧他半晌,也渐渐笑了。

但没一会儿,又绷着脸说:“不许再跟宴无微出来滑雪了。”

夏知连连点头,“再也不跟宴无微出来滑雪了!”

又蹭蹭他,讨好说:“以后都跟高哥哥出来滑雪,嘿嘿嘿。”

高颂寒不吭声,唇角却抿出了三分笑意。

夏知养伤的时候,戚忘风来看他,一边骂他笨,滑个雪都能把腰滑折了,一边把这只小熊放在了他的床头。

贺澜生闲,知道以后就飞过来陪床了,别提多热情,又是倒水又是喂饭,给夏知整的老不好意思了。

……

怎么办,怎么办,该找谁帮忙呢……贺澜生?

也就是这时,夏知心中一冷,他彷徨又有些无助的发现,他回忆自己这重新来过的一生,无论想起什么,都抹不去这五个人的影子,他永远永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顾斯闲,或者戚忘风,或者宴无微,高颂寒,贺澜生。他好像形成了一种可怕的条件反射,以至于好似没了别的朋友。

不……不是好似,就是如此。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用力捂住太阳穴,可无论怎么回忆,都是他们十几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缠绕灵魂的魔咒,怎么也抹消不掉。

正常人的人生,有如蚂蚁伸长的触角。

前十年探知是父母,再十年摸索的是来来去去的陌生朋友,然后积累经验,展开事业,抑或组建自己的家庭,人生选择,最多被父母影响,又或者被朋友影响,但大差不差,想与不想,总归在走自己的路。

而他夏知这短短小一辈子,人生的所有触角探寻的,全部都是他们的世界,他们的人生。

东南西北,任何方向,都有他们守候的罗网。

他这一生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有他们左右。小到晚上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服,大到服饰审美,性向选择,以及要去哪一所高中,交什么样子的朋友。

他们不会强迫他,但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他。看似在满是纸团的罐子里抓阄,多得是选择,其实拆开答案,全部都一样。

所以他回过神来,一寻求帮助,试图从自己的朋友圈挑挑拣拣,却发现,他哪里来的自己的朋友圈!

他认识的要么是贺澜生的朋友,要么就是爸爸的朋友,而爸爸的朋友,又和顾斯闲脱不了一点干系!

不……不!!都是他们卑鄙无耻……都是他们这些……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肆无忌惮的更改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