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殷晨曦不由暗暗好笑,心道:堂堂的国舅宰相竟向一介平民低头罚酒,趋炎附势的丑态真实表露无遗。殷晨曦心中千般不屑,不由扇子一甩,作揖道:「大人还请不必多礼,夜深,我大哥也倦了,我们就此告退。您请。」

深怕惹恼宇文烨,姜太师不顾颜面的急忙劝慰,「还有一场戏曲,想必大爷们定有兴趣。」

「哦,此话怎讲?」殷晨曦不以为然。

「传言严大爷本是殷宋人氏,当年受了当朝迫害才至西疆发展,当时殷宋举朝尽是穆贼眼目,必是为穆贼所害,今日将得报复雪恨。」

顾旭黎微微一怔,脱口说:「前朝穆宰及其子嗣不是尽已伏诛?」

姜太师奸佞笑道:「便是留下一人让深受穆贼所害的诸位解恨。」

「这人有何特别?」就连宇文烨也好奇了起来。

「此人能歌善舞,更能暖床侍寝,本朝封他礼部尚书员外郎,专事接待外宾,有他帮衬软款,最能解闷消愁,殿下的贵客绝对满意。」姜太师得意道。

顾旭黎蹙眉,望向殷晨曦,后者也是一脸不齿。再看严飒,竟连表面功夫也不耐再做,直起身便要径自离席,就在此时,厅外传来沙哑妖娆的歌声。

「承公子恩泽,妾身惭愧,自忖乃以身托付,才能报答……」

悠朗的清平调被慵懒地唱着,一个字黏着一个字般,有些语焉不详,却又格外引人遐思。殷晨曦一目望去,殷宋众臣酒酣耳热,全一副看好戏的丑恶相貌。

歌声趋近,脚步杂遝,三、四人左支右持的扶着一男子,跌跌撞撞进厅,跨门槛时,男子仰颈贪饮,跛踬了下,手中酒壶滑落摔碎,残津自他唇角淌下,那三、四人笑翻了,忙不迭又是去抹他面上,又是去扯他衣袖,轻薄之至。

男子欲拒还迎般上推下阻,带着醉意地嗔叫:「休得胡来,妾乃佳人,自择英雄,这些匪徒,不可无礼!」

他醉态可掬,身姿醺然婀娜,紫霞袍衫拢在纤细宛若女子的身躯,衣带未系,裤腰松动,襟乱领开,袒胸露臂,发鬓披散,遮眉蔽颜,约略可见妆浓脂深,尖细的下颏微微抽动,笑着。

「不可无礼?怎样无礼?这样吗?」

姜承斌满身酒臭,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男子格格嘻笑地弯身躲开,倚上漆金雕花的厅柱,气喘吁吁地笑不休道:「姜大人莫要胡闹,可是还记恨前几日小人伺候不周?一出戏也不叫我好好唱完,等会让姜太师在宾客前没了脸面。」

说着,回身,左手一撩黑发托在腮畔,露出一双子夜般的黑眸,右手很佻达地叉在腰上,笑谑地睇向姜太师。

「是吧,太师大人?还不快管好您的侄儿,他若在此非礼了我,这出〈赵太祖千里送京娘〉我就得在这儿躺着唱完喽。」

严飒猛地浑身悚震,几下十指骤然收紧,身旁的殷晨曦与顾旭黎皆是一惊。

「大哥?」殷晨曦低问。

严飒敛颜摇头。

不可能……但那双眼……严飒镇定心神。不可能!

「承斌。」姜太师喝令侄儿,姜承斌只好悻悻然坐到一旁。

男子嫣然睨了姜承斌一眼,笑吟吟地唱起独脚戏。

民间轶事,前朝赵太祖尚未发迹前,千里护送一位弱女子返家,女子几番示好,以身相许,这位血性男儿皆不为所动,最后反而京娘惭愧,悬梁自缢示节。

唱至京娘诱惑赵太祖,要他扶持上马;男子便倾身,随意坐上一名大臣的大腿,挽颈勾肩,万般旖旎,唱道:「赵大人,妾身腹痛,有劳您……」

身着六品鹭鸳朝服的官员享受地搂住他腰,手指不安分的上下摸捏着,仿佛已经排演过无数遍,男子唱到最后一个字,官员便将他推落在地,大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