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铺子里寻了个挂油灯的木楔子,把栖架架上,再把这位暴脾气的好宝儿搁上头,倒上食水,便算安顿好了。

她这才有空坐在铺子里的软垫摇椅上,翻翻账本,喝喝茶,偶尔瞥一眼架子上的鹦鹉。

好宝儿有了它熟悉的木架和食盆,迈着小爪,在木架上左右漫步了会儿,喝了喝水,嗑了几颗瓜子,便安静了下来。

倒也不难管呢。

姚如意又将目光收回手里账册来,记了会儿账,听院子里姚爷爷似乎歇午晌起来了,她伸头一看,姚爷爷打着哈欠,挠着脑袋走出来,身后跟着一排也正打着哈欠的小狗孙儿们,人和狗一个个眼皮都还耷拉着。

她看着姚爷爷带着狗兑了盆温水洗脸,自个擦完了,还挨个给也陪他睡得睡眼惺忪的狗们擦脸,连狗耳朵都仔细抹了,看得姚如意心软而温暖。

如今这三只小狗都给姚爷爷管了。

汪汪么,虽是同狗一起长大的,性子也比其他猫亲人,但它到底是猫,渐长了些脾气,猫那独行侠和睥睨众生的气质便又冒出来了,与它那些狗兄弟们早已不常在一块儿。它平日里都在铺子里溜达,要么睡货架上,要么睡来吃小吃的学子腿上。

姚如意甚至白天都不怎么喂它了,因为给汪汪吃的学生实在太多了!

甚至有几个学子,每日散学必来,就是专为了撸汪汪才过来吃东西的,风雨无阻、无畏寒暑。

来撸猫的学子最好分辨,大多都生得白净、性子又文静的,点两根肠,还要嘱咐姚如意其中一根不刷酱料,之后一进门,便举着肠满铺子兜圈子寻汪汪。寻着了便一人一猫对坐,人一根肠猫一根肠,慢悠悠地吃一下午。

但猫仅有一只,时常有俩学子竟为谁先来谁先撸猫而大打出手,弄得在旁劝“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的姚如意都恍惚自己是不是开了个猫咖。

更逗的是,有一回汪汪溜出去玩,姚如意也没在意,它很乖,夹巷里自个兜两圈就会回来。结果,它竟没一刻钟便被国子监的学子抱回来了,还热心肠地把汪汪举起来对她道:“姚小娘子,你的猫丢了!我给你送回来了!”

等那好心的学子走后,汪汪不甘心再次溜出去,又被另一拨人送回来。可怜汪汪难得想出去玩一趟,因为它近来挺喜欢姜博士家的狮子猫,一出去便是去找它的好猫友,却屡屡刚出门就被人遣送。

如此被送回四五遭,气得它毛都炸开了,大声地冲那些学子又汪又喵,几个路见不平的学子们还揉揉它脑袋:“莫谢莫谢。”

姚如意在边上忍得肚子快抽筋了,虽听不懂,但她觉着它可不是在说谢谢,骂得恐怕与小鹦鹉不相上下的脏。

院子里,姚爷爷洗完自己和狗,才领去暖炉边,教它们认数儿。姚如意望着他拿根细棍儿敲着炭盆沿儿,三只小狗蹲成一排,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田鼠干,不由失笑着摇摇头,姚爷爷这教书的瘾头真是太重了。

他身子已大好了,汤药减到隔日一服,只是记性还糊里糊涂。上回见着丛辛在院子里翻地,还拉着丛辛苦口婆心地劝他该回去读书,不要自卖为奴,还说若是担心银钱,他愿资助他读书。

惹得丛辛握着耙子哭笑不得。不过丛辛种地的瘾头也不小,如今虽是冬日种不了菜,但他仍每隔几日便翻整菜地,埋些草木灰、稻壳肥土,只等着春暖花开要大展身手了。

姚如意捧了茶盏轻抿一口,院子里姚爷爷已经摇头晃脑地教上了。

“此乃一,一数也!”姚爷爷拿着个藤球,对狗说如此说来,又把球给它,叫它叼住,之后便给一块肉干。

正如教狗识数时,姚爷爷神智便十分清醒,在其他学问方面他也是如此。他会认错人、会忘事、会迷路,却唯独一肚子学问没有忘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