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不论你当了何等的大官、又手握多大的权柄,亦不可忘却今日之言。”

“学生没忘。”林闻安背脊笔直地驻足,像在回答今日先生的话,又像回答曾经的自己,“不敢忘。”

“没忘便好,没忘便好。”姚博士听见回答,喃喃地念叨了两句,便放心地继续拿手里的羊大骨逗小狗玩了,摆摆手:“且去罢,且去罢。”

林闻安这才抬脚往外走去。

姚如意一直捧着食盒站在院门边,她静静地看他与姚爷爷道别说话,分明没听见什么,却莫名鼻尖酸楚,也不知为何。

见他行来,她才忙将用菱花月白包袱皮系好的食盒递了过去:“二叔,我今日新制的鲙饭,带去宫里用罢。”

林闻安下意识接了,随后才听懂她的话。

他眼波微动,望向眼前的女孩儿,但她浑不觉担忧他入宫吃不着饭是一件怪事,还对他笑着眨了眨眼,贴心地伸手指着食盒,为他补充解释了一番:“脍饭了用的是醋米,即便凉了也不会硬的,二叔若是忙得晚,还可以当宵夜吃。”

对姚如意而言,上岸虽然值得旁人高兴炫耀,但对于真正要去当官的人而言,以后要日日点卯上班,这有啥好羡慕的?虽很体面,但不也是皇帝家的打工人么?后世累了还能在网上匿名骂骂狗领导好舒缓身心,在这儿哪敢骂?

她心里还想呢,唉,二叔返聘上岗,这入职第一天就要加班,还要加到晚上都回不来,这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也是可怜得很。想来在宫里加班也没处买吃的,那还是装点吃食带着去好。

姚如意想着这些,也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到他。

她一双眼比这天色还要明亮,能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林闻安教她这般瞧着,竟不由微微偏开了视线,往下一顿,才发现她今儿围了个兔毛围脖,白里透红的脸蛋被绒毛簇拥着,看着整个人都如兔子般软绵绵的。

他还记得她还有个长长的、丑丑的兔子布偶,每到艳阳天都要拿出来晒一晒,她似乎很喜欢兔子,或许吧,她正好属兔。

林闻安神思游移,莫名便偏到了兔子上。

就在他一脑袋都是四处蹦跶的兔子时,姚如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手:“豆子!忘了拿豆子!”又真如一只欢脱的兔子,撒丫子跑走了。

徒留林闻安拎着个被包得方方正正的食盒立在原地,半晌,才勾了勾唇,露出一点稍纵即逝的笑为何稍纵即逝,自然是因为他瞥见了铺子里那三颗少年郎的毛脑袋。

敛了笑,又恢复了往常冷冷的脸色,远远盱了那三人一眼,那三颗脑袋便被摄得一抖,立即缩到窗台底下,再也没敢抬起来了。

这头,丛伯被姚如意塞了半袋子豆子,笑着与她一齐出来,便跳上车辕,将马车掉了个头,又打起青布帘,请林闻安上车。

“二郎,该走了。”

他弯腰要上车时,余光瞥见如意还站在那儿,踮着脚格外雀跃在冲他招手,似乎在为他重返仕途鼓劲似的。鬼使神差的,他竟又回过身来,指尖蜷起又放下,终究还是没忍住。

抬眸,抬起手,他轻轻揉了揉她脑袋。

她今儿发髻梳得歪在一侧,头顶的发便贴着头皮,因此,他掌心触碰到的发丝犹带体温,是温暖的,细软绵密,与他方才想象中的触感是相似的。

的确像兔子毛。

本来如弹簧般的姚如意,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揉得静止了。

她眼睛微微睁大,未及反应,那只宽大修长又冰凉的手,已经从她头顶移开了,若非那宽大柔滑的衣袖擦过她额角,还荡起一丝淡淡的清苦药味,她还以为方才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