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意弄清楚了,便干脆地回屋给他拿钱。
姚爷爷藏钱的地方原主是知道的,就在柴棚底下的墙砖里。
里头有碎银子也有铜钱,还有两张二十贯一张的交子。姚如意拿了一张交子,又添些散碎银两,就出来了。
姚如意去拿钱时,无畔便兴冲冲出去找中人做见证,回来后就从肩头的塔链里取出戥子银剪,称足银子后,便当中人的面给姚如意撕下一张字据,三方都签字画押,今日之事便了了。
交割完毕,无畔笑逐颜开,不仅对姚如意合十施礼,还和她约好了:“阿弥陀佛,多谢女菩萨守信还账,下月此时小僧定如约再来,望女菩萨备好钱款,下月再会。天色不早,小僧还要回寺中帮衬师父处置俗务了,不必送了。”
姚如意只能心酸地挤出一个干笑,目送他揣了钱,撒欢一般,蹦蹦跳地离去。
关上门后,姚如意把绞剩的银子塞回柴棚砖隙底下,便托腮蹲在柴堆煤饼中间发愁。
秋风卷着几片落叶在她身后浮浮沉沉,头顶上,还有些燥热的秋阳好无遮挡地落下来,也将她晒得愈发口干舌燥起来。
适才取银钱出来时她又细细算过一遍,现还了这三十五贯利钱,姚家余财便仅剩二十一贯六百三十二文。
姚如意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郁严肃。
每月要还六贯三百余文的账,日常还要吃喝嚼用的开销,若不尽快想办法挣钱开源,这点积蓄仨月不到就能见底。
宋朝寺庙十分富裕,是民间放贷主力军,而贷款也是正当“世俗营生”的一种,被广泛接纳。
[3]买东西:从小在小卖部里帮忙的姚如意也别无所长,不如重操旧业。
原主记忆里,大宋官员俸禄本是十分丰厚的,不仅有俸银,还有职田、禄米、绫绢等实物补贴。当年姚爷爷还是祭酒时,有月俸10贯、禄米10石、绫3匹、棉20匹;薪炭钱(冬季发放,用于买炭)、养马钱(用于养马)、公使钱(差旅费)共计50贯/年;更兼享有职田10顷,年收佃租300贯;另外重大节庆会获得绢帛、酒肉、茶叶等赏赐,价值不定。
不算赏赐,如此算来,姚爷爷哪怕不取分毫“孝敬”,每月也有约四十贯进项,一年就有四百四十多贯。在京师全款置宅虽有些困难,但不必买米买布买炭,恩格尔系数极小。当时原主记忆中,家中还有庖厨使女、洒扫僮仆的身影,日子过得十分从容。
被贬官后就惨了。
九品官与衙门中那等白身小吏也没啥区别了。姚爷爷的月俸骤减至1.5贯,禄米2石,棉3匹,名下全部职田返还朝廷,再无佃租供养。那些杂七杂八的补贴也削减至10贯/年,这般微薄俸禄莫说覆盖每月房贷,渐渐的,便是吃肉都成奢求。[注]
不过也是,这类末流官吏若是仅仰仗俸禄过活,只怕要和那著名的海瑞般下场,姚如意倒不是对明史格外有专研,只是跟着外婆看了好几遍《大明王朝1566》,对官场猫腻大受震撼。
而且,她多次拼凑原主记忆时,原主便曾多次见过堂叔姚季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的灰色交易,他做得还理直气壮,根本不避讳,说明在此时是约定俗成之事。
但是姚爷爷生性刚直倔强,自有坚守,宁愿吃糠咽菜也不取非义之财,反倒落得家道日败。
被贬后这几年下来,连姚爷爷原先给原主存的嫁妆钱都耗得七七八八。
姚如意长叹了口气,九品官的俸禄虽微薄,但蚊子腿也是肉,一月两三贯总比一文都没有得好,可惜,现今姚爷爷中风加一氧化碳中毒后遗症,已没法再继续担任“大学教授”了。
之前姚爷爷中风时,国子监有个专官考绩的刘主簿便忙不迭替他告了病假,当时那生得像矮树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