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又心虚地软下声来,打着酒嗝道:“朕先前真是无心之失,也吓一跳,还叫嬢嬢喊去好生一顿训。想着伤的是你家中人,心里更是愧疚难当,早想着要对此有所弥补,你既提了正好,说吧,想要什么?对朕便不必生分,尽管说来。要不……给你几斤胡椒?”
林闻安便尽管说来了。
虽然如意说只要租一间房即可,但他深知赵伯昀性子,一旦这样开口了,他必要就坡下驴,说不准还真会腆着大脸收如意租银,不如直言,便道:“胡椒也可,不过家中逼仄,还请官家另外再赐一间房宅。”
赵伯昀手里的鸭子险些摔了,什么?这混账简直是想在他的铁屁股上拔毛!
他怒而扭头一看,见林闻安端坐在侧,那副仍旧是一副冷淡的死样子,但官印却还搁在他御案上,大有“你不答应我就把官印撂在这里”的架势。
他磨了磨后槽牙,极心痛地答应了。
那两套宅子他本打算留着赏人的,抄来的屋子不用费他的银钱,赏那些有功之臣正好啊!赵伯昀还记挂着桂州的事呢,听闻疫病惨烈,这些郎中医官都忙得没日没夜。他已想好,到时从桂州驱疫有功返回的医官该重重恩赏……
但这毒菌子之事,终究也是他理亏,从他手里出去的东西出了事儿,叫他也觉着丢脸得很。
罢……罢了!
回头医官们的赏赐等他再抄几个贪官……啊不是,另寻几处好宅子吧。赵伯昀心中略盘算了算,他手里还捏着好些皇城司暗查出来却还没处置的贪官污吏,这些人目前还有些用处,养养肥,等桂州疫病了结,正好抄了庆功。
他瞪着一听他松口,便从善如流拱手谢恩的林闻安一眼,撇着嘴叫梁大珰去库房翻记档单子,取了钥匙来。又想了想,宅子都给了,还差几斤胡椒吗?
拿去拿去,都拿去!
至于如意交代的另一档子事,林闻安也没忘。此事倒不必惊动赵伯昀,待梁大珰捧着钥匙与胡椒匣子来复命时,他便与梁大珰略略提了几句。
梁大珰与林闻安也是老交情了,当年两人一同侍奉年轻时猴儿般上蹿下跳的赵伯昀,又在血雨腥风的宫变里捡回性命,这情分终究与其他朝臣不同。便笑道:“兴国寺的和尚向来精明,个个是雁过都要拔三根毛的主儿,从来只有他们占别人便宜的,没有他们能吃亏的。不过这是小事儿,待咱家遣个伶俐孩儿过去递句话便是。”
林闻安便躬身与梁大珰道了谢。
自然也被梁大珰侧身躲过了。
完成了如意的嘱托,宫宴也早已散了。赵伯昀却还准备邀些亲近的朝臣把酒言欢、登城楼赏烟火,林闻安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却被他再三推辞。
气得赵伯昀跳脚骂他,吹胡子瞪眼:“宅子也赏了,胡椒也拿了,陪朕吃酒也不成?你又没成亲,你那破宅子除了你那比石头还硬的先生,到底有谁在呀!你!你今日若是走了,下回朕再不叫你喝酒了!”
这话就像小孩儿说你若是不和我玩,我以后也不跟你玩了似的,林闻安没理他,不触到赵伯昀的底线,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如今是个醉鬼。
他便只恭恭敬敬行罢大礼,敷衍地说了几句恭贺新春的话,揣上钥匙与那一包胡椒便走了。
寒风凛冽,他归心似箭。
小破宅子里到底有谁在?多了去了,有先生、有三寸钉、有丛辛、有大黄、有汪汪与狗兄弟、有平平妙妙听木,还有……
那晚,林闻安坐在马车里,嘴角屡屡带笑。
姚如意不知官家其实仍是个铁公鸡,并没有一丝丝改变。此刻她与林闻安立在姚家斜对角、刘家书舍隔壁的隔壁那间宅门前,正仰头望着斑驳的乌木门。
她深吸一口气,按捺激动,将积了厚厚一层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