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嘴唇。
46 | 4.3 生蚝
【那时候年轻,人傻】
唐恣嘉的人生迄今三十来年,除了前一半吃过些穷的苦头,后一半可谓顺风顺水。从小他父亲就出外工作,长年累月见不到人。刚上高中时有一次放学回来,家里坐着个中年男子,跟他自己有几分像,但和沧桑憔悴的母亲一比明显显得年轻。
男人开口就说,唐恣嘉,你好,我是你爸。
唐恣嘉看了眼旁边含泪使眼色的母亲。他的心情没有波动,转回目光应了声:爸。
唐振是来带他走的,去上海。原来他这些年就安家在上海,一直离被他漠视如抛弃的旧妻儿这么近,唐恣嘉想。唐振倒没想过跟李明凤离婚(李明凤也不愿意),就随便把他们晾在老家。现在他是年纪大了,观念转了;那头女友几年一个地换着,这头糟糠妻是不想要,但如果有现成的优秀大儿子可以拿来养两年意思意思,为自己将来的老去打算。
唐恣嘉毫不犹豫就点了头,唐振都未想见自己没抱过几次的儿子能这么听话。倒不是唐恣嘉忘本,在他眼里,自己已经十几岁了,有一份自己的观念,不会再被灌输别人人云亦云的是非曲直。他跟唐振去上海,是合理合法地从生父那里得到自己应得的生活环境和成长资源,也给母亲减轻负担;他永远都是李明凤的儿子。
唐振去老家接儿子的时候,正是他事业最春风得意的几年,唐恣嘉一到上海、就转进了私立学校寄宿。同学里不乏来自全国各地“先富起来”那一批人的子女,他对床的男生就是个煤二代。学校只是个普通私校,不算太精英主义,气氛宽松。唐恣嘉脑子也明白,一边察言观色跟少爷小姐们混着,一边自己默默学习一切。到了高二下,学校自然有协助申请留学的准备活动,但唐振塞他进来只是图一个全寄宿省事,唐恣嘉不觉得自己能要到那么大一笔钱去留学;他对在国内上大学也没什么意见。事实上,他比对床同学还是幸运的;对方家里阔的时候,不仅能送儿子到上海上高中,还花二十五万给女儿买了个北京户口送去北京高考,却一朝意外破产,煤二代高三过完春节就没回来。
唐恣嘉在上海本地念了大学。学校名字响,宿舍比他高中还破。但好在管得松,他大三就出去跟高登和沈莹莹合租了。他原以为要跟一家三口同住,但沈莹莹是不带孩子的。她回老家生完就把孩子留那儿给自己父母,自己在上海天天在出租屋里打游戏。高登的双亲起先以为限制金钱能把她耗走,最后还是把自己给熬服了。
那时候,他们住的是个两居室,夜里唐恣嘉没少听见隔壁主卧的动静。沈莹莹也不是多讲究的,时而穿着不掩身材的睡裙大喇喇在家里的公共区域走过,唐恣嘉看到她的肉体只会觉得:长了腿的一千块。他们的房租,摊下来主卧的情侣二人是两千块。
与一直光明正大心无波澜的现实完全不同,梦里的那个世界中,唐恣嘉为一个男人痴狂疯魔。他已经不记得那一系列的梦最早从什么时候开始入侵自己的脑子,也许早已有之,只是他一醒就飞散。
直到有一夜他在大田的公寓里,对着海外看盗版视频的网站想随便看个什么打发时间,看着视频封面上的李奥那多点开了《禁闭岛》。这电影他确信自己是没看过的。但看着看着,记忆里就像有了另一条音轨,一个男生用轻快的声音跟他聊电影的内容,提醒他注意画面中的细节和暗示。“灯塔,看灯塔。”那个声音催促他。画面一转,远方出现了灯塔。
那个男生叫做许应。唐恣嘉不明白为什么,可他就是知道。这很奇怪,完全没法解释,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去挂精神科,但唐恣嘉不想被当做精神分裂。网上说有些人带着前世的记忆,有些人器官移植后有了新的记忆,也许呢?关于许应的这些记忆,只是错位的冗余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