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阳还站在原地不动,直到辛禾雪走到他面前,他才怔怔地抬手,下意识手背擦了一把,果然都是血。

微凉的手贴上他额头。

路阳视线移动,脑海里的一幕挥之不去,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于是只能盯着辛禾雪的眼睫毛。

好长啊……眼睫毛……

又长又密,轻软,水润。

路阳记得他在幼儿园午睡的时候,经常把枕头搬过来对着辛禾雪,悄悄数睫毛催眠。

辛禾雪给路阳手里塞了纸巾,一手摸着路阳的额头,一手贴向自己额头,“你是中暑了吗?但好像不烫啊……”

路阳拿纸巾捂着鼻子,“不知道,可能是上火了吧。”

他下意识地想要仰头阻止鲜血流出,被辛禾雪掰回来了,“不能仰头,血液会逆流呛进气管里的。”

好在出血量不大。

等到路阳捂得差不多了,才到院里洗了洗脸。

下午这场骤雨来得令人难以招架,但清澈又冰凉,给整片大地都降了温。

水洗过后的天幕蓝得惊人,傍晚时分,后山刺出几道夕阳的光线。

小黄扎进水田里打了个泥塘滚,脏得不能看了,被辛禾雪罚坐在院子角,它呜呜咽咽个不停,庄同光只能拎着一桶水,拿个木瓢一勺勺给它冲澡。

辛禾雪搬了个小板凳,远远地坐在另一边折豆角,免得小黄把脏水溅到他身上来。

“哥你别管它,就是要它罚坐到晚饭。”

辛禾雪治狗很有一套,眉心蹙着,对小黄道:“让你去滚泥塘,今晚你的大骨头也没有了。”

急得小黄嗷呜嗷呜叫,大黄心软,晚饭的时候叼来自己的大骨头到小黄食盆里。

可能是白天下雨把天空洗干净了,夜晚才请满天星星来做客。

笼罩着他们的天穹像是宝蓝色的丝绒布。

竹席垫在屋前地坪上,熏着艾草条驱蚊,大家都坐在院子里吃西瓜。

辛禾雪还不知道林鸥飞竟然哄老人很有一套,几天下来,姥姥小飞小飞地喊,更是凭借着熟练的穿针线头技术和傲人的学习成绩,让姥姥对他赞不绝口。

林鸥飞咬了一口西瓜的红瓤,有意无意地询问姥姥,“乖乖小时候在这里长大,有什么玩得特别好的玩伴吗?”

辛禾雪沉默了一瞬,扭头对林鸥飞道:“不准你跟着这么叫我。”

长辈这么喊还好,同龄人又是好朋友这么喊,辛禾雪会害臊,耳根子热。

林鸥飞半点都不怵他的眼神威胁。

屋檐下的灯泡像是一个鸭梨,姥姥缝着旧衣服的针脚,认认真真地回想,“要说多要好,肯定是没有,乖乖小时候从来都不带小朋友回家玩,他要么到舅爷爷家学认字看书,要么就是等到其他小朋友三催四请,才肯跟人家玩一个下午,晚饭前就懂得自觉回家。”

好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姥姥语气揶揄地对林鸥飞说道:“乖乖小时候可不一般,他可爱干净了,村里头都是土里长、塘里滚的泥娃娃,他嫌别的小朋友不爱干净,就不喜欢和那些个同龄的孩子玩。”

“有天出去玩,被混小子往脸上抹了泥巴,眼里含着两泡泪回来找我,像只花猫一样,姥姥忍不住笑,他还说姥姥坏。”

姥姥又忍不住笑,针线都要缝歪了。

辛禾雪无可奈何,“姥姥……”

林鸥飞视线梭巡在辛禾雪脸上,想象不出来辛禾雪眼里含泪的样子,搜罗了一圈记忆,“这样吗?我从来没见他哭过。”

“那是。”姥姥道出真相,“他其实小时候可爱哭了,但是都不让我和他姥爷知道,要么怕我们担心,要么怕我们笑他,所以都偷偷着哭。”

“就拿路阳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