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鸥飞觉得讽刺。
他垂着视线,只当看不见院内的景象,问电话另一端,“你呢?”
“和平时一样。”
辛禾雪说。
他们聊了一下生活近况,还有假期作业的进度。
尽管林鸥飞伪装得很好,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压抑。
辛禾雪调动情绪转移话题:“我现在在商场,要买过年的新衣服,挑中了一件羽绒服,但是有藏青色和纯白色两种款式,拿不定主意。你觉得我穿哪种颜色更好看?”
林鸥飞不假思索,“白色吧。”
他记得路阳也有一套藏青色的羽绒服。
“好。”电话亭位置在这层楼的角落,辛禾雪视线正好瞥向商业大厦的玻璃窗外,忽而道,“林鸥飞。”
林鸥飞回应:“嗯?”
“我这里下雪了。”
辛禾雪的目光被窗外的片片雪花吸引,晶莹剔透,他在电话亭玻璃里,就像是置身于雪花水晶球里的小人。
周围人群行走在商场里,只有这一方水晶球里天地是静谧的,听筒里外,他们彼此倾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林鸥飞看向天空,阴霾天,无风无雪,沉闷得令人感到压抑。
院子里吵得人焦躁,林鸥飞说:“我也想看看菱州的雪。”
隔着汽车两个半小时的距离,当然无法亲眼看见,等雪下到省城来,也已经不是菱州的雪花了。
“你今年不回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了吗?”
从三年级起,这还是头一年,他们三家人没有在一起吃年夜饭。
辛禾雪只是感到有些惋惜。
通话却因为三分钟的时限一到,“嘟嘟”断联了,辛禾雪正摸索着从口袋里再找出五毛钱硬币,想了想还是不再打过去了。
他从电话亭里出来,回到服装店里,买了那套纯白色的羽绒服,庄同光不只继承了辛芝英的厨艺还很会砍价,四百块对半砍,最终提着装好衣服的纸皮购物袋出去了。
路阳还给辛禾雪买了一条枣红色的围巾搭配。
将新年衣服都买完了,他们中午到顶楼的美食城点了麦当劳和珍珠奶茶,粉冲的,香芋味道很浓。
旁边有个旱冰场,但是没有去玩,他们还有辛芝英叮嘱的几样年货要去买,回到家的时候就已经傍晚了。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两家人聚齐在辛禾雪家里。
早早地在太阳正暖和的中午,用泡过柚子叶的水洗了澡,换上新衣服。
筒子楼里食物香飘四溢,或是杀鸡的,宰鹅的,或是腌腊肠和咸肉,晾到阳台上,或是拎起河鲫鱼的尾巴,往油锅里煎,滋啦啦爆香,煎了加水加豆腐闷成了鲫鱼豆腐汤。
流程到一半,四个大人汗湿的脑门一拍,想起来年夜饭的饺子忘了包了,抓着三个孩子过来帮忙。
夜幕降下来,春节联欢晚会在电视机上放送着。
大人忙忙碌碌地从厨房端了饭菜到客厅,想起来去揭开锅盖,一锅奇形怪状的饺子也是出锅了。
朱翠风给路阳手臂来了一下,“我叫你包饺子,你当是捏橡皮泥呢?”
有几个饺子死得冤枉,也很蹊跷,烂掉的饺子皮和馅料漂浮在锅里。
路阳举起双手投降:“真不是我!”
辛禾雪瞥了一眼案发现场,觉得那几只饺子有点眼熟,悄悄地端着碗走远了。
大人们抓不住饺子案的真凶,庄同光只好叹了口气,像小时候弟弟打碎了花瓶后,哥哥站出来,说道:“是我干的。”
忙活好半天,终于热热闹闹地在围一桌坐下来了。
室内电视机播放着春晚,户外郊区盛放的烟花声中,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