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人见孩子之间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都松了一口气,“外头真冷,小雪,同光,咱们现在回家去。”

走着走着,忽然地,辛禾雪听见一道声音。

[兔子。]

[小白兔子。]

他抬头向四处望了望。

[叔叔你刚刚在说话吗?]

K:【我没说话。】

真奇怪,那是谁在说话?

辛禾雪头顶一个问号。

从火车站出来的那条街上,有摊主推着炉子架着油锅,向行人吆喝着。

大人给小孩两个买了热腾腾的萝卜糕,一人一个脆花生饼,都是刚出锅的煎炸物。

这个钟点没公交车了,直到坐到人力三轮车上,辛禾雪还捧着萝卜糕,呼呼地吹。

………

辛芝英和庄平两人都是在菱州电厂上班的职工,辛芝英是厂医院的护士,庄平是厂里锅炉班的工人。

他们单位是国营工厂,地方电力局直管,属于“铁饭碗”高福利单位,子女教育医疗都有保障,治病上课都不用出厂区,配套的幼儿园、电影院和体育馆厂区内都有。

一家人就住在厂里分的房子里,庄同光在电厂附小上二年级。

一栋栋筒子楼,楼底地坪上还是年后没来得及清扫的火红鞭炮衣,红红点点的铺满空地,碎片跟着来来往往的鞋底上了楼梯。

他好奇地打量周围环境,楼道灯泡昏黄,每层楼走廊都有一堆堆蜂窝黑漆漆地靠墙垒着。

上楼的时候有同一栋楼的邻居,下楼正撞上他们一家。

“呦,英姐,这是哪家的小孩?”

“我外甥,从荔城带回来的。”

“真是你外甥?我看他长得像你,这不会是……”年轻女人声音压低了,“我跟你说,咱们国营单位,现在上头正严抓计划生育呢,你可别乱来啊。遭人举报就完了,趁没人发现,这孩子还能送回去吗?”

“真是我外甥,我姐姐的孩子。”

辛芝英不知道这么说,叹了一口气,“我姐姐四年前因为边疆那边地震去世了。”

“孩子也大了,不能还丢外公外婆家,要上学的。”

………

三楼。

庄平用钥匙打开邮差绿的大门,两边是红对联,门边一个鞋架子,上方的一双白球鞋吸引了辛禾雪的眼睛。

去年小虎的舅舅进城给外甥买了一双这样的,之后小虎炫耀了很久,结果下雨天跑出去踩了一池塘泥巴,白鞋变黑鞋,被小虎妈一顿好打。

一进门,室内暖乎乎的。

庄同光扯下了棉手套,又解开了围巾,脱掉棉袄外套。

辛禾雪瞥了一眼他的动作,也把棉袄脱下来挂到架子上。

庄平忙活着去端饭菜,“芝英,我去公共厨房热一热菜。”

辛芝英:“诶好!”

她忙着整理行李包里东西,头也没抬道:“同光,拿蛇油冻疮膏帮弟弟涂涂,路上忘了戴棉手套,别给弟弟手冻得生冻疮了。”

“嗯。”

辛禾雪向周围看了看,谨慎地坐到了沙发上。

桌椅衣橱立柜沙发茶几,家具满满当当,对面五斗柜上是一个电视机,角落还放一张大床,显然又是卧室又是客厅。

福利分房要论资排辈,辛芝英和庄平申请换两室一厅双职工房的申请一直还没批下来,依旧住着一室一厅,孩子大了,里边的小卧室让庄同光睡。

“小雪,姨妈家里就这么大,你以后和哥哥住一间房,可以不?”辛芝英把衣服叠好,转身塞进了衣橱里。

辛禾雪低着头,“嗯,哥哥不介意就好。”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