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山恒到楼下解决完洗漱的事情,已经是人定时分。
他桌前点着的一豆烛火,借着月辉温书,再磨墨打算重新抄录一份行卷。
眼睛的伤势几乎全恢复如初了,但是夜里这样借着昏暗的火烛,眼睛还是不由得疲惫。
周山恒揉了揉干涩的眼。
这时候没有复印,行卷留着原本,抄录本送出去之后,下次干谒前又要再抄录一份,数十首诗,又另外有文章,总之抄录起来工作量也相当大。
辛禾雪在一旁的床头看着他,“需要我帮忙吗?”
周山恒一怔,摇摇首,“我会不会吵着你了?我夜里睡得迟一些,你可困了?”
辛禾雪身形灵巧地从床头跃到桌案上,又攀附在周山恒肩膀。
空气中飞舞起莹莹微光,仿佛神仙术法,点点荧光缠绕在黑檀毛笔上,毛笔无人握而自动,挥毫泼墨,笔势如走游龙,模仿着周山恒的字迹很快满满当当地将行卷内容重新抄录出一番。
“好了。”辛禾雪拍了拍周山恒的肩膀,“睡吧。”
夜里睡眠的时候,辛禾雪就靠在周山恒的肩膀与脖颈之处,靠近颈窝,倒也好取暖。
周山恒半分也不敢动,生怕轻易翻身时会压到辛禾雪,因此睡姿格外规矩地直挺挺躺在床铺上,一夜都未曾翻身。
周山恒白日里多数时候要出门拜谒,辛禾雪以这样小的身量,忧心出什么意外,所以只在邸舍的房中等候周山恒回来。
好在邸舍的客房每日里只在上午有一个小厮前来洒扫,除此之外,也不会再有旁人前来。
辛禾雪倒是觉得奇怪,虽说他是挣脱了寻踪镯的限制,但渡之肯定也能猜想到除却去找周山恒,不会再去旁的地方,可接连这几日,邸舍白天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无。
渡之没有前来寻他,他反而觉得有些异常。
前来寻他的狐妖提到,渡之前两日被召回了太初寺,之后又匆匆离开了京城,兴许是领了国僧了意的命令。
狐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知道为何,今年自从年初地龙动后,各地的妖鬼祸患格外频繁。”
他一个狐妖,说着妖患频繁,听起来还有种怪异感。
辛禾雪也觉得当前的情况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直到傍晚周山恒才回来,等到洗漱一类的杂事解决了,辛禾雪躺在枕上,却没有听见周山恒上床来的动静。
他撑着手肘,望向桌旁,周山恒正在侧对着他,辛禾雪问:“今夜你也要温书到后半夜吗?”
周山恒好像正做事入神,没有听见辛禾雪的声音。
辛禾雪只好从床铺上起来,轻轻巧巧地跃到桌面,“在做什么……?”
一豆火烛下,周山恒正拿着手中的布料飞针走线,辛禾雪瞧了瞧那大氅的比例,总不可能是给周山恒的手指穿的。
做给他的大氅?
辛禾雪上前,周山恒终于瞧见了他,一时间慌乱挑破了大拇指的指腹。
殷殷的一珠鲜血冒出。
他怕沾染弄脏了初具雏形的大氅,急忙放下东西,用另一旁的帕巾卷起,裹住了手指。
辛禾雪迟疑地问:“这是给我缝的?”
周山恒低头,惭愧道:“只是想试试,过几日到了腊月,天气还会更冷。”
他看辛禾雪的衣衫单薄,因此才想着缝制一件夹绒大氅。
辛禾雪上前,拍了拍他被帕巾裹住的指腹,“我看看?”
周山恒缓缓松开了帕子,指腹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辛禾雪趴在他大拇指边缘,不稳地摇晃晃,说道:“不必为我忧心。我是妖,只要有灵气就风雪不侵。”
周山恒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