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锦程心中敲响警钟。

喊得如此亲昵,这人是谁?

辛禾雪凉凉地瞥向揽住自己肩头的手,他正要拂下去,意图却好像被恨真看了出来,搭在他肩上的大手一用力,辛禾雪没防备,不得不倾斜身体,愈加靠近了恨真,侧边身躯几乎毫无缝隙地与恨真贴在一起。

青年比男子身高差了一个头,两个人一清隽一狂放,态度熟稔而亲昵。

看上去就好像是亲密无间的一对璧人。

这一幕刺到了步锦程的双眼。

他心脏都空落地漏掉一拍,错开了视线,因此也没见到辛禾雪虽然动作细微,但用力地踩了恨真一脚。

步锦程只觉得自己胸腔被挖空了一块,连问话也变得迟钝而生硬,“辛公子,这位是……?”

事到如今,辛禾雪也就顺着恨真此前的说辞,“他是我的……丈夫。”

【恨真爱意值+1】

奸夫得到了辛禾雪的盖章认证,正挑起锋锐眉峰,上下打量了一圈步锦程,如同得胜者挑剔地扫过败犬。

步锦程的喉咙哽了哽,他不禁上前问道:“但是,你之前不是同我说,你的丈夫已经逝世了吗?”

他就像是还想争取什么,心有不甘。

恨真幽幽道:“鬼夫。”

恨真唇边笑意绽大,“合格的丈夫就是会在死后也紧紧追随妻子,免得有什么不干不净的野狗上门。”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

步锦程再行事不拘小节,他也是传统读圣贤书的书生,心中正萌芽的旖旎情思遭青年的正牌丈夫戳穿了,面上也挂不住地感到一烫,勉强道:“这位兄台说笑了。”

他没把恨真所言的鬼夫之说当真,这一听就是三岁小儿才会信的东西。

辛禾雪提步走过时,又踩了恨真一脚。

眼睫微微垂覆着,他对步锦程解释道:“我原以为他是前年赶考时突逢雪灾遇难,却没想到是山贼绑架了去,此前太初寺的僧人剿灭了山上的蛇妖贼寇,他才得以逃出来,与我重聚。”

步锦程其实不在乎真相是如何,但辛禾雪的态度无疑是肯定了男子的身份。

这让他周身的血液流速好似都慢了下来,整个人魂不守舍,胸腔空空荡荡的,勉强地伪装出和往日一致的爽朗笑意,“是吗?竟然是这样,真是好运气、好缘分。”

步锦程:“那我、那我就不打扰了,夜深了……”

辛禾雪叫他留下来。

步锦程连连摇头,措辞也苍白地组织不起来。

辛禾雪把恨真推进内室里,不让这疯犬在这搅局,他转身对步锦程道:“我听你方才说,是偷偷爬墙从亲戚家中出来的,如今二更天,你现在回去,肯定会惊动家人,到时候问起来也有些麻烦,平白叫亲人起夜,又担心了。”

“你且先在僧房落脚,好好睡一觉,明日亲人问起再好解释。”

辛禾雪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我相公从土寨中逃出,还捡了一个包袱,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里头有些银两和乡贡报名用的文书。”

辛禾雪从前堂的木柜中翻找出包袱来,实际上是他选了背对步锦程视角的位置,从丹心的储物袋里取出的。

步锦程打开一看,果真是他的文解、家状和结保文书,欣喜道:“是我的!”

他心中失而复得的喜意和初恋落空的失意参半。

实际上,步锦程也不在意什么功名,他寄情山水,只是他家中的父母格外期冀他高中罢了,这样说起来,这些劳什子文书重新找回来的欢喜,远远比不上他初恋落空的失意。

步锦程失魂落魄,已经不记得辛禾雪是如何同他说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又睡在了僧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