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去眸底的笑意,神色淡淡地收回注射器和散落的安瓿瓶,将银色盒子扣上锁,临走前扫了苏梨一眼,留下一句没有起伏的嘱告。
“把饭吃完。”
苏梨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贺川离开时关上大门的响声传来,她才如梦初醒般重新活了过来,不准备给她打针了?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惊异,但此刻她整个人确实踏实了不少,抬手擦了擦仍有异感残留的嘴巴,总感觉上面附着什么,凉凉的。
屋里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被咬出牙印的唇肉,否则就不止是这个反应了。
苏梨放下手,将视线转移至手术台,映入眼帘的银色盒子吓得她连忙移开眼,转而看向一旁没吃完的饭菜。
一想到贺川反复无常的情绪,她不敢不吃,乖乖端起碗来。
没有了悬在眼前的威胁,这顿饭倒是吃的很悠然。
吃完她简单收拾了一下碗筷,厨房结满油污无法洗碗,只能将其叠好收在一起。
苏梨靠坐着破旧沙发休息了一会儿,待脚踝处的肿痛消减不少后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想跟林悦音说说话,问她有没有吃饭,但是唤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她有些担心,握住门把手打算出去看看情况,结果大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苏梨始料不及,怔愣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乌黑的杏眼顷刻间变得亮晶晶的:“斯遇哥哥!”
劳累一天匆匆奔赴赶来见她一面的傅斯遇眉梢微展,唇边勾起一点微小的弧度,即便皮衣外套上满是灰尘泥屑,整个人风尘仆仆的,但他的眉眼仍如浸润着春水的迢迢远山,似乎只要拨开云雾就能窥见一片暖橘色的天光。
而他此时出现在这里,于她而言,就是那抹明灿的天光。
苏梨晃了下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想起林悦音,连忙探头往门外看:“阿音她……”
“别担心,我让她回去了。”傅斯遇解释。
苏梨这才放下心来,扬起笑容赶忙侧身让傅斯遇进屋,他垂下眼,咽下只是来看一眼的说辞,顺势迈步走进房间。
她主动邀请,不好拒绝这份盛情,只能答应了。
苏梨带上大门,思索再三,还是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要不然还是别让阿音过来了,一整天都得站在门外守着,太麻烦她了……”
相较于光线错落较为昏暗的门口,客厅里亮起的烛光虽然微弱,但还是能照亮大片视野,让一些看得不太明晰的事物变得极为清楚她唇上的牙印在摇曳闪动的火烛中泛着釉色的柔光。
傅斯遇眸光一滞,几乎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僵硬地被动倾听着她的话音,乱七八糟的思绪像数不清的丝线缠成一团,最终绕成一个个解不开的死结。
她是真的怕麻烦,还是觉得打扰了她和贺川相处?
他确实早就知道了贺川与她关系匪浅,待她极其特殊,但她话里话外不是讨厌甚至憎恶他的吗?
才第一天,这么快就冰释前嫌了?
他们接吻了吗?
是故意留下的痕迹吗?
脑内纷杂的思绪搅乱了他的心神,耳畔竟响起阵阵异常的蜂鸣声,瞳孔深处泛起无声海啸,将一切动荡的情愫掩埋在汹涌的海浪之下。
只剩下那个灼目的牙印持续炙烤着视网膜,烫得眼眶发涩的胀痛。
他莫名沉默了许久,这令苏梨感到十分疑惑:“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耳鸣声渐渐褪去,他在头晕目眩的混乱中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你没有错。”
傅斯遇眉梢低敛,眉骨突现的阴影随着瞳孔收缩徒然加深,勾出一道扭曲的弧线:“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让她过来守着你了。”
字字碾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