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一行道:“它不是狗。”言罢俯身一捞,把黄狗塞进怀里,道:“走了。”
月光微隐,很快又被云层遮蔽。三人穿过黑暗无光的树林,一时只听细细风声自耳边掠过,时不时有叶片擦过面颊。谭一行那头灰牛看似笨重,实则脚程极快,如夜风般向前奔去,银铃毫无声息,却洒下一线光粉。洛元秋伸手去抓,它们便如萤火般消散了。
两匹马也无需人指引,一路跟在灰牛身后狂奔,到落雁关本要半日路程,她们从山野间穿行而过,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关隘前。
四周无人,关门却是开着的,仿佛早已恭候她们多时。三人一出关,那门便无声合上了,景澜回首见那门上银光起伏,在颠簸中低声道:“原来这座关设有阵法。”
灰牛渐渐放慢脚步,谭一行道:“这是我师伯在世时设下的法阵,那时代军还未打到这里,关外还能见到不少野羊。”
洛元秋朝四周望去,夜色下荒野漫漫,到处都是沙砾与碎石,与关内青山绿水环绕的景象相去甚远,唯有几座孤峰独存,如数柄锋利长刀插|入大地,冷意森然。
此地的风也不如关内宜人,裹着风沙吹来时仿若刀割,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洛元秋不大舒服地揉了揉眼睛,忽然间又闻到了那股味道。
那气息随风而来,是前所未有的浓烈,洛元秋与景澜不约而同掩住口鼻,对视一眼。景澜转身余光一瞥,见夜色下平地忽起一座山丘,心中一突,不由道:“那是什么地方?”
谭一行淡淡道:“京观。”
她没有回头,灰牛却突然停下脚步。弯月高悬,天边只余几点黯淡的星子,夜色中隐隐透出一抹深红,宛如干涸的血。
聚敌尸以彰显功绩,洛元秋自然知道京观是什么。望着那几座丘陵般高大的尸堆,她终于明白这风中的腥气是从何而来的了。张了张嘴,洛元秋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为什么不干脆埋了,不是更省事吗?做什么要堆成一座山?”
“司命没告诉你们?”谭一行手握短剑,遥指京观道,“那里头不仅有代人,还有被强掠去的宋人、和月人、魏人。他们都被代国的法师们做成了行尸走肉,投放到战场来。不但如此,他们的血中带着剧毒,一旦浸到泥土中,此地生机断绝,便再也长不出东西来了。若是不甚污了河水,连带生灵也要遭殃,必须截断水流才行。看,面前这荒原,就是他们的杰作。”
马儿们有些躁动不安,在原地刨了刨蹄子。灰牛再度迈开四蹄,朝着夜色尽头的大地而去。洛元秋坐在马上,仍不住回望那骇人的京观,道:“难道就这样一直堆着?”
谭一行道:“等过几日风向变了,就能引雷火将其焚烧,以免飞灰随风入关内。”
洛元秋心中一跳,一股无名业火燃起,低声道:“你是说,现在他们仍抓活人去做成……做成行尸走肉?”
白鸟从她肩头飞离,在高处盘旋警戒。确认一切如常,才下降飞回。灰牛领着她们绕过土坡,又向西南而行,走了不知多久,最后在夜色遮掩下攀上了一处高地。
谭一行这才开口:“嗯,现任代王自诩古越皇族之后,妄图效仿那位先王翊一统八荒四海,恢复昔日故国荣光。他手下有位祭司,传闻能见过去未来。他从北冥的古战场中得到了一具千年不朽的尸体,潜心钻研多年,终于找到了能让人化为行尸、肉|身不腐不败的办法。”
洛元秋深吸了口气,感觉那风声都变得尖利起来,像是有人在惨叫哭嚎。景澜一路沉默不语,此刻却心有所感,下马走到她身旁,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办法只对活人奏效,对死人却是无用。”谭一行盘腿坐在牛背上,自言自语道,“但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即使是在人间,也像身在炼狱里,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