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暴室丞吩咐佐吏:“最近调丝的人少了,那边几个看起来做事细致,就让她们去吧!”
调丝是将蚕丝从之前抽茧时绕丝的上转络到上(注),以方便丝线在织机上络纬、牵经,相较织染,这是个相当轻松的工作。暴室中,暴室丞是主官,他随口一句,佐吏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将他所指的那个方向上的女徒调去调丝室。
与其他人一样,倚华灰暗的脸上一派麻木的神色,对境遇地改善没有一丝喜悦――
还是在这个绝望的地方。做什么又有多少不同呢?――
自己又为什么坚持呢?
恍惚间,倚华困惑茫然,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很重要的……
“看到曾孙没?”一个气急败坏地追问声音越过暴室中不息的噪杂声,直叩心门,倚华的手停了一下,随即,笞打的痛意从背后传遍全身。
“不许走神,快点!”负责监督工作的啬夫凶狠地催促。
倚华没有抬眼,继续转动木。微黄的丝线迅速在围着木中轴转动的竹箸上缠绕成团――
曾孙……
“许丞,暴室这个地方,大人都受不住,何况小孩?”暴室丞立刻回答,话中三分无奈、三分讨好、三分坦率,还有一分不显眼的抱怨――
小孩……
倚华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心绪却更乱了――
他们说地是谁?
一架丝线调完,倚华换了一只木,伸手从身边的一堆络丝架子上又拿了一架绕满丝线的。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黑眸,凌乱的黑发下,小小的脸上满是惊讶与祈求。
倚华没有出声,但是,一边的啬夫也看到了他,那个大汉几乎是谄媚地疾呼:“宦者丞,这有个孩子!”――
宦者丞……
倚华看了一眼急奔过来的陌生男子,随即垂下眼,微微皱眉――
宫中的人事变动已让她完全陌生了。
高大魁伟的宦者丞。一伸便抓住再次想逃跑地男孩的衣领。将精瘦的小人儿整个儿拎了起来。
“曾孙,张令有急事找你!”宦者丞显然拿这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人儿无可奈何。只能抬出可以压服他的人来。
谁料小男孩一听“张令”两个字,便嘴一撅、头一扭,口中还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不要!”小男孩的声音很清脆悦耳,倚华顿时愣住了。
宦者丞将他抱住,让他坐在自己强壮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劝道:“曾孙,张令……”
“不要!不要!”小男孩伸手捂住宦者丞的嘴,气嘟嘟地鼓着嘴巴,“我才不要去见他!”
不止倚华,周围所有人都停下了工作,望着小男孩――
很有意思。
宦者丞苦恼地抓了两下头发,一脸讨好之色,与男孩商量:“曾孙,张令拜托我们找你,你看这样,我先带你去见张令,有什么事,咱们再说,好不好?”
“不好!”小男孩一点面子都不给,答得毫不犹豫。
宦者丞涨红了脸,瞪圆了眼睛,可惜对小男孩一点威慑都没有,就在他再次想抬手抓头发时,一个满含宠溺地温和声音插了进来:“我来见你好不好?”语气是十二分地无奈。
“张令!”自暴室丞以降,所有官吏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服役的奴婢、宫人更是立即跪伏参礼――
对他们而说,天子地权威太遥远,掖庭令张贺便是他们命运的主宰。
“哼!”小男孩倔强地转头,表示着自己对来者的不屑一顾,可惜,连伏首在地的倚华都窥见了他用眼角瞥向掖庭令的紧张神色,何况抱着他的宦者丞与知他甚深的掖庭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