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京到清州,车程足有?两日,这一路姜云冉昏昏沉沉,只勉强没有?被饿死。

“再醒来的时候,我们就到了逸香阁,”姜云冉道,“唯一幸运的是,母亲被佩兰刺伤的眼睛虽然不?能恢复健康,却也还?能视物。”

她抬起眼眸,看向赵庭芳。

四目相对,都是对当?年过往的追忆。

阮忠良不?愧是畜生,他最终把曾经的发妻和女儿卖入了青楼,从此成了奴籍。

姜云冉和宣若宁的卖身?契就捏在?阮忠良手?里,让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赵庭芳再度握住了姜云冉的手?。

她的手?很暖,身?上的药香清浅,却平复人心。

“阿冉,时也命也。”

“那地方是阴曹地府,却也让我们相逢。”

“也算是好事了。”

跟姜云冉比,赵庭芳的故事简单明了。

她跟阮忠良,就是单纯的血海深仇。

她是清州人士,出身?清州商贾之家,自幼荣华富贵,从未受过半分苦难。

这一切,都在?她四岁时结束了。

当?时清州城中?另一户姓王的商贾遇害,一夜之间,阖府上下一命呜呼,几乎是灭门惨案。

经过清州知县名叫邓恩,是个小户出身?的同进士,他能年纪轻轻做上清州知县,还?是因其早年勤勉,连续三年在?边远州县记为优等,才被提拔至繁荣富庶之地。

他协同手?下的判官一起侦查此案,在?严查数日之后?,查到那户王氏商贾有?一庶子,唯独他逃过一劫。

加之种种证据,最后?定其为凶手?。

这个案子上报至玉京,王氏子被刑部定为秋后?问斩,案子至大理寺,由岭安道评事阮忠良复核。

事关人命,所有?的死刑裁夺都要由大理寺复核。

阮忠良亲自去?了一趟清州。

他凭借自己?的细心和努力,给王氏子翻案。

此案最终定为同为商贾的赵氏争夺利益,下手?行灭门之恶。

王氏一族二十八口人命,罪行滔天,凶手?实在?凶残恶劣,经三法司裁夺,定赵氏一族抄家,家主及两名儿子处以绞刑,其余所有?人等流放甘邑。

这是阮忠良办的第?一个大案。

其阮青天的名头也就是那时候传出来的。

赵庭芳,就是那赵氏一族的遗孤。

她父亲母亲听闻噩耗,知道是被人陷害,已经无法翻身?,可家中?妇孺若是能熬过流放,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她父亲便叮嘱她母亲,好好养大两个孩子,之后?若有?机会,要为族人伸冤。

便和两个哥哥一起投案了。

然而阮忠良如何会放过他们呢?

活人总是让人担心的。

一场大火,烧光了赵氏积累百年的雕梁画栋,也烧死了所有?无辜的赵氏族人。

唯独时年四岁的一双龙凤儿,也就是赵庭芳跟她三哥,被留了下来。

赵氏和王氏的祖产,两家无辜的孩童,都归了阮忠良。

他并非是良心发现,只是年幼孩童万事不?懂,直接卖入青楼,能榨取最后?一点价值。

就连骨头渣,也要榨出血来。

这就是阮忠良。

赵庭芳年少?懵懂,却因为这一场变故,懂事稳重许多。

她同胞兄长生来便孱弱,却年少?早熟,即便只有?四岁,却也朦胧记得那些过往。

刚到逸香阁的时候,兄妹俩日子难过,少?年拼尽全?力保护了妹妹,自己?却没能熬过寒冷的冬日。

次年,赵庭芳遇到了姜云冉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