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下一刻,被彻底浇冷。
公主已经合衣睡下,凤冠和嫁衣像垃圾似的被她折断弄皱扔在角落里,她甚至没有等他掀起红盖头。
有被子和枕头乱糟糟地铺在地上,明摆着是叫薛豫立睡在地上。
他浑身的血又冷又稠地直往下流,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凤冠和嫁衣小心地叠好放在桌上。
公主金枝玉叶,今日成亲事情繁重,怕是累坏了,他又忙着应酬宾客,这么晚才来,本来就是他不对。
等明天公主醒了,自己向她解释一下,她气消了就不会这样了,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黑白杂毛的狼毫饱蘸墨汁晕开在指尖,钟知生绷着脊背俯首练着字帖。
书桌下面都是团成球的宣纸,高高地堆在一起,钟知生眼下又是淡淡青紫,不难想到他是练了一夜的书法。
“报!”有人进门长跪。
钟知生抬头看他一眼,“讲。”
“今早不知什么缘故,皇上突然下令禁足太子,五年不得踏出宫门一步,四皇子也遭了殃,火急火燎地被发配到了火狼军去戍边,您说这是”
“火烧不到我们头上。”钟知生放下笔,指尖来回摩挲着握笔处磨蹭出的薄茧,“皇姐那儿可有什么事?”
那人不明白此事怎么会波及到玉河公主,但钟知生问了,他就如实道:“昨夜公主大婚,并无异常。”
钟知生蹙眉,低头盯着那他练了一夜的字“忍”。
他只能忍。
太子和老四忍不住,他们蠢,才会把自个儿也赔了进去。
他得忍,忍到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的时候,再去握住自己想要的。
第二十六章跋扈
床旁的窗口大敞,有冒着嫩绿新芽的枝条蹭过窗沿探进屋里,探春吐艳地抵在檀香木做的桌面上。
是伏案美人臂,新枝摇春色。
旭日给钟玉河酣睡的面颊镀上一层暖融融甜糯糯的金光,叫他好似一块裹着被褥软得可以掐出印儿的糖糕。
他是白玉和面擀的皮儿,鸩酒泡肉剁的陷儿,馋得你喉咙肉头干渴着搔不到的痒,就候着毒你个肠穿肚烂尸骨淌泥。
钟玉河凄凄地蹙着眉,热腾腾的金光柔软地附着他脸颊,却叫他难熬地泌出些热泪来。
他瑟瑟地颤抖着睫羽缓缓醒来,满室的金光刺得他竖状的瞳仁愈发紧缩,脊背那一道蛇鳞被业火焚烧似的滚烫地耸立着,想要刺穿他的胸膛,尖锐地捅个对穿。
钟玉河的面容都有些狰狞扭曲,他张皇地下床就要去遮挡那些金光,可白嫩的足踏在地面还没走上两步就像踩在火灼的刀尖似的痛得蜷起来。
他跌坐在地上凄厉地尖叫着,像一只被佛光普照的精怪,罩着熠熠的金色烧灼滚烫,皮肤都冒着腾腾青烟。
薛豫立刚好端着一碗银耳羹走进屋里,只见钟玉河面色苍白地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像只刚捞出来的水鬼似的汗津津地哑声哀叫着。
薛豫立被他吓得肝胆俱裂,“碰”的一声搁下端着的托盘,连滚带爬地扑到钟玉河面前察看他的情状。
钟玉河艰难地抬起脑袋,额头挂着的豆大的汗珠缓缓滑到他苍白的嘴角,他虚弱地抬臂指向大敞的窗户,手指都无力地耷着,“挡光”
薛豫立心底虽是觉得疑惑,却也没问他原因,连忙径直走向窗户,他觉得钟玉河既然在这个时候这么要求,总归是有他的道理。
探进屋里的枝条碍着窗户的关闭,早上他瞧着这节新生的葱郁枝芽还觉得煞是可怜可爱,想叫钟玉河也看个生气。
钟玉河瞪着薛豫立呆立的样儿,胸膛怒火直直地烧上脖颈,破开已哑的嗓子,他厉声喝道:“关